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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昌原本平靜了大半的心,在杜若的話語裡再掀起波瀾。御座之上的人,到底還是起了這樣的念頭。
謝頌寧對君不忠,自己奉皇命殺她,並沒有什麼錯。
錯在哪呢?
杜廣臨毒殺皇子?魏珣功蓋震主?
可是,杜廣臨已經死了,亦算伏誅。
榮昌便問,「你欲如何?」
「殿下他不願交出兵權,我想著不若我先交出暗子營,安了陛下之心,存了時間再慢慢勸殿下。」杜若咬著唇口道,「母親,您覺得這法子成嗎?」
「瑾瑜不願交出兵權?」榮昌有些詫異,這個侄子是她看著長大的,並不是貪慕權利之人,更不愛生殺血腥,按理不該執著握著那一半虎符。
「他可說為何不願意?」
杜若搖頭,「殿下只說過兩年再還不遲。」
「過兩年……」榮昌喃喃道,抬首方見杜若今日只著了淡妝,唇上更是不曾上口脂,無血色的一片,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無力而憔悴。
驀然的,榮昌止住了話語,抬手觸上杜若面頰。
「母親……」杜若喚道。
榮昌卻沒有理會她,只慢慢滑向她灰白的唇瓣,輕輕撫摸著。
杜若往後讓了讓,「母親,你怎麼了?」
魏珣為何不願交出兵權?榮昌突然便反應了過來。
他要留著那一半的兵權護著她,只要她在一日,他便絕不可能交出兵權。不交出兵權,早晚天家兄弟間,便是同室操戈。
榮昌不曾收回手,目光越過杜若,望向她來時的那道樓梯,轉瞬又望向她已經高聳的胎腹。
「母親!」杜若又喚了一遍,「您可是想到什麼法子了?您說,要女兒怎樣,都可以。」
榮昌回過神來,放下手,起身道,「我也無法,且待瑾瑜歸來,再議吧。今日我累了,你先回去。」
「母親!」杜若亦隨她起身。
「還有何事?」榮昌不想見她,尤其是她無色的唇口。
「女兒想問,若瑾瑜交出兵權,母親覺得陛下會容我們安生嗎?」
榮昌轉過身,望著杜若,「天子若不容,你待如何?」
「我……」杜若見榮昌走向自己,不由往後退去。
「說,你待如何!」榮昌扶住杜若,目光到底還是流連在她的唇瓣上。
「我不知道,我只是擔心瑾瑜。」杜若垂首看著自己的胎腹,須臾抬起頭來,「我不想孩子的父親有事,我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
「但是,我不許任何人傷他!若天子不容……」杜若慢慢望向榮昌,只死死咬著唇口。
榮昌亦看著她,面前這張如同南境水墨山水裡拓下的臉,並無自己端麗明艷的樣子,杜廣臨為誰鋪路毒殺皇子,魏瑾瑜又是為誰死握兵權不肯放手。
今日杜氏之式微,來日天下之大亂,歸根結底便是因為前眼這小小女子。
小小女子,如何能掀得起如此風浪?
榮昌只覺頭腦中兩個聲音兩回交錯,一時心緒迷離。
「母親!」杜若喚她。
榮昌便又看見她張合的唇口。
小小女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母……」
杜若沒有來得及喚出第二個字,便覺一雙手將她推去,她身下一傾,整個人天旋地轉,從樓梯層層滾下,直到底樓平地上。
春風拂過,綠草茵茵,她看見天空湛藍,群鳥高飛。
她想,今天明明是個好日子啊!她等了這麼久,母親才回來。
母親。
意識模糊前,她還是喊完整了這兩個字。
只是,她的孩子,還能再喚她一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