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過了山海關,你就成了關里人(第1/3 页)
蹦蹦車又在路上行駛了起來,只是那莊稼越來越矮,路邊的村莊越來越少,空氣卻越來越涼了。
這是一趟孤獨的車程,孤獨的令人寂寞,孤獨的令人發狂。
白天的時候,九兒就坐在駕駛室里,一來陪王天保聊天,怕他瞌睡,二來她怕再遇上交警,罰款。
兩人聊天聊的沒了話題,只有無盡的沉默。
魯迅老人家說過,「沉默呵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王天保的爆發方式是,車開著開著,猛然吼出一嗓子,
「妹妹你大膽地朝前走啊,
朝前走!
莫回呀頭啊莫回呀頭。
……」
九兒也唱,
「彈棉花嘞彈棉花,一斤棉花彈成了八兩八……」
一如既往的只有蹦蹦車,既不埋怨,也不停歇,只是「蹦蹦」地唱著單調的歌謠,簡單而又固執地朝前方滾動著車輪。
又過了兩天,看那路標,快到山海關了。
過了山海關,就成了關里人。
王天保就逗九兒,說山海關名氣那麼大,無說如何也要拐個彎去看看。
九兒聽了就笑,「看景不如聽景,自己的老家,那個五指山。
被人傳說的神乎其神,什麼五指廟是如來佛祖的五根手指所化。
什麼五指廟裡大聖殿,是專供孫猴子的殿堂。
不就是個破廟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竟吸引了那麼多的人來看,來旅遊。」
王天保說,「話可不能這麼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五指廟裡還有如來佛祖的頭骨舍利呢。」
九兒笑了起來,「一個印度死人的頭蓋骨,說的那麼神奇。」
九兒說著話,扭著頭卻不住地朝車窗外瞧。
真不愧是國道,這裡的道路又寬又平,只是路上行駛的車輛很少。
而道路的兩邊,別說嬌貴的莊稼,連棵野草也沒有。
到處是裸露的,黑竭色的土壤,偶爾幾叢慘白的枯草,也在寒涼的風中顫顫地發抖。
在枯草旁,有一個小小的水窪,那水窪的冰還未開化。
沒有水波,沒有魚蝦,水窪那顆燥動的心,都被冰雪封存了起來。
水窪旁有棵矮矮的柳樹,那柳樹很矮,矮的像一叢茅草。
令九兒奇怪的是,就在這矮矮的柳樹枝丫間,竟托著一個大大的鴉巢。
這麼矮的巢穴,如果在凌雲渡,不,不,在整個五指山,巢中的鳥兒不是被野獸吃掉,就是被頑皮的孩子搗掉。
難道這兒沒有野獸,沒有孩童?
九兒再看四周,這時夕陽西下,只有西天上淡淡地抹了一筆彩霞。
而彩霞下面,天地咬合在一起,像接吻的唇,神秘的讓人撲朔迷離。
然而揚目四野,到處空蕩蕩的,別說有人,連一絲風也沒有。
整個天地之間,除了蒼茫迷濛,只有蹦蹦車發出的嘆息,嘣嘣,嘣嘣,沉重而又固執。
九兒忽然看到那株老柳樹下,有一個躍動的黑點,再細看時,那是一隻毛色烏黑髮亮的烏鴉。
那隻烏鴉停在了枯草旁,看著水窪上的冰層發呆。
九兒對烏鴉不陌生,但對這麼烏黑油亮的烏鴉還是很驚奇。
五指山不缺烏鴉,凌雲渡的烏鴉更是成群結隊,常常呼朋喚友地在一起一展歌喉。
九兒家的老棗樹上,就住了一隻烏鴉。
那是一隻多麼老的鳥兒啊,蒼老,枯瘦,毛色發白,飛起來慢慢的,就連那叫聲也是軟軟的,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快看,快看。」王天保指著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