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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了他的臉，人群中有人站出了一個獐頭鼠目的村婦：&ldo;段相公？&rdo;

段崢明顯然也識得她：&ldo;杜家大嫂。&rdo;

&ldo;沒事了沒事了，誤會一場，這位兄弟我認識。&rdo;

杜家大嫂甩著手裡的帕子將鄰里送回，隨後對著段崢明笑道：&ldo;今年怎麼來得這麼晚，你那屋子我早就收拾好了。&rdo;

但下一秒，瞧見跟上來的男男女女一群人，她的笑唰地一下就沒了。

&ldo;哎呦。&rdo;

她為難地拿捏著腔調。

&ldo;這麼老些人……怕是住不下。&rdo;

段崢明似是很熟悉她的做派，見怪不怪地拿出了一袋碎銀子。

村婦接過袋子，掂了掂重量，頓時笑逐顏開，本就高鼓著的顴骨更加突出了，迎著一行人進了自家小院，手腳麻利地又收拾出了一個屋子，殷勤地點了艾草幫他們驅蚊驅蟲，還端來了一盤炒豆子，說要給他們當零嘴，被陸秧秧塞給了段懷。

幾人好容易送走村婦，沒去段崢明那間離這很遠的小屋，而是直接在這個稍大些的屋子裡坐下了。

這屋子顯然是臨時騰出來的，地上還鋪著沒能收起的鹹魚干，窗沿上也還放著曬乾的萱草根。

段崢明看著那片萱草根，出神片刻，知道很多事瞞不下去、也不相瞞了，便講起了他一直藏在心底的往事。

&ldo;十五年前，我年紀還輕，經常待在谷外。那時候海獸肆虐，我一著不慎，在一隻九爪墨魚獸手中受了重傷，又被那群玄門正道認出了臉，撐著最後一口氣逃到附近，到了外面那處林子就暈倒了。&rdo;

&ldo;救下我的，就是小寧。&rdo;

&ldo;小寧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孩。她住在林子的小木屋裡，自己辟了片耕種的小天地，把日子過成了世外桃源，性情單純善良，也不太通曉外面的事。

最初，我只是偶爾到她那裡吃飯。她門口有好大一片黃萱草，總是招蟲子。她拿那些蚜蟲和紅蜘蛛沒一點辦法，我就去幫她除蟲。蟲子總也除不盡，我就去得越來越頻繁……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rdo;

說著這些，段崢明的眉眼間帶著笑，依稀能看出他青年鮮衣怒馬時那副最招揚的神采。

&ldo;我的身份全是麻煩，我怕她擔心，便從沒提過，只說師門不顯，她也從未追問。那個時候，我把一切都想得很簡單。我想，反正山谷里有你阿娘，有老方、老張，我不在也沒什麼，我也沒別的遠大志向，乾脆就在這林子裡，跟小寧和和睦睦、長長久久地過一輩子。&rdo;

段懷捏著手裡的豆子，想起了她剛才在林子裡看到破屋。

不要說漂亮的萱草田地，那裡荒蕪破敗，什麼都沒有，門窗殘缺、掛遍蛛絲，丑得都讓她錯以為那裡是座林中的老廟。

她忽然心裡難受，看著盤裡的炒豆子，數了數，分出了正好一半，送給了段崢明。

段崢明此前已經聽說了她是晏鷺詞的妹妹。

他摸了摸她的頭：&ldo;好孩子，謝謝你，我不吃，你吃吧。&rdo;

他說著，眼神中因說起小寧而亮起的光逐漸熄滅了。

&ldo;十二，不，十三年前的夏天，小寧懷胎八月時，我回了一趟山谷，把許多事交託給了老方，打算之後便專心陪著小寧生產。但我剛回到小寧身邊不久，就收到了山谷出事的消息。

這裡消息閉塞，消息傳過來時已經過了好幾日，我一刻都等不了，帶著小寧到了漁村、請這家裡當時還在世的杜阿婆幫忙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