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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心裡有數。&rdo;
&ldo;一旦鍾越回來,屏州那邊我會派人增援。&rdo;
&ldo;行,我等著。&rdo;
他說一句,他便勾著嘴角點一點頭。一個繃著臉低低地說,一個咧著嘴連連點頭。看,心平氣和也不是那麼難,各退一步,誰也別高冷,誰也別耍賤,不那麼平易近人的洛督軍臉上也是可以掛上幾分好顏色的。
在場其餘人等齊刷刷地看他倆做戲又齊刷刷地撇開眼,換了場景換了打扮,當年嘯然寨議事廳里蹲在洛督軍腳邊的大捲毛狗,啊,不,大當家還是如此……嗯……不能告訴田師爺,知道大當家還是這麼沒出息,田師爺又得捶著桌子哭。
朔風遠大,塵土飛揚,洛雲放拱手作別:&ldo;某在此靜候佳音。&rdo;
燕嘯肅容回禮:&ldo;定不負督軍大人所託。&rdo;
他垂頭,他抬眼,寒風吹亂了鬢邊的碎發,洛雲放的視線剛好對上他下頜上那道淺淺的疤,斜斜一道恰劃在左面的嘴角邊,原就沒個正形的江湖草莽,現在更重了幾分邪氣。
鬼使神差地,寡言罕語、連一個字都不肯多說的洛大公子在慣例的客套後多添了一句:&ldo;腰上的傷……要按時換藥。&rdo;
話音未落,洛雲放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初升的朝陽照耀下,燕大當家那口招牌似的大白牙幾乎晃花了在場所有人的眼:&ldo;好,我一定記著。&rdo;
多年之後,洛雲放回憶往昔,腦海中首先浮現的依然還是燕嘯這一口鋥光瓦亮的牙,白晶晶亮閃閃,叫人忍不住跟著一同笑彎了眼。
燕嘯啊,禍害。
月圓慶典之後,孤鶩城很快便入了冬。大大小小不知下過多少場雪,書房外放眼望去儘是一片蒼茫銀白。西北民風彪悍,連帶西北的冬天也跟著更多幾分艱辛,不似江南的濕冷陰寒,呼嘯的風刀子&ldo;呼啦啦&rdo;刮在臉上便是一道道細長血印。
那誰不在,洛雲放的書房裡陡然安靜不少,門邊的小廝悄聲議論:&ldo;人吶就是賤骨頭,從前覺得吵,恨不得把耳朵都堵上,現在好容易清淨了,卻總覺著哪裡奇怪,渾身不得勁。&rdo;
小廝自覺把聲音壓得輕微,不一刻就被簌簌的落雪聲伴著尖嘯的風聲掩蓋。房裡的人卻還是聽見了,目光平靜地掃著軍報,屈指在桌上叩兩聲:&ldo;想聊天就去雪裡站著。&rdo;
&ldo;小的不敢。&rdo;嚇了一大跳的小廝趕緊端正站好,大氣不敢多喘一聲,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默默無語淚千行‐‐那誰吧……雖然吵了點,可有他在前頭頂著,至少洛督軍不會拿他們撒氣。人吶,都是賤的,在的時候嫌棄,不在了才知道好。
書房裡的火爐燒得通紅,卻架不住窗欞縫隙間透出的寒意。那張奢華庸俗五光十色炫彩斑斕得連ji院老鴇都架不住的美人榻仍擺在原地,每天洛雲放自榻前走過都要忍不住皺眉,卻終究遲遲沒有叫人把它扔掉。
鍾越的戰報依舊精短:幸不辱命。寥寥四字,道盡了風霜。連番苦戰,屢屢得而復失,屢屢失而復得,靈州與青州交界處的最後一個據點‐‐黑鷹堡終於牢牢掌握在了屏州軍手裡。至此,整個靈州終於完整地重又歸入大梁版圖。
正如戰事之初,燕嘯斷言,九戎那位年少有為的赤帝太年輕。年輕人,血氣方剛,衝勁十足,生死關頭卻往往瞻前顧後心旌動搖。生死一線,成敗不過剎那之間,你來我往至最後,大雪壓城,兵盡糧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