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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傷未愈,若再勉力拼殺,洛雲放的右手就別想要了。
洛雲放猶自不肯,剛才還笑吟吟的男人此刻卻異常固執,左臂舒展,直直攔在他跟前。光影蒙昧,依稀斑駁,照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燕嘯抿著嘴,下頜收緊,周身殺氣繚繞,方才的慵懶神態再不見一絲一毫。洛雲放緊了緊手中的刀。心間陡然跳出一個念頭‐‐
他……果然是生氣的。
即使大聲笑著、說著、罵著,又雜七雜八講了那麼多無聊又狗血的惡俗事,言語舉止仿佛絲毫不曾透出半分異樣,這位西北道上誰都奈何他不得的燕大當家,心裡分明是憋著氣的。
出身草莽,武藝不精,搏殺中非但不能提供助力,更要連累深陷殺陣的同伴不得不出手相護,以至周身受創。如同一手將他帶大的田師爺一樣,說話要多不要臉就有多不要臉的燕嘯,心底里實則是最重臉面的。親眼目睹過合族滅頂的血腥慘象,護國公一脈碩果僅存的獨苗寧願自己倒下,也不想再眼睜睜看旁人因自己受累而無能為力。
腳步聲漸密,由遠及近,落腳輕微,聽來雖只是一小隊人馬,卻整齊利落,足見訓練有素。
&ldo;小心。&rdo;再度看一眼橫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洛雲放後退半步,低聲提醒。
燕嘯點頭,雙目平視,仍緊緊盯著眼前合攏的廟門。
距離廟門外三步遠,腳步聲音戛然而止。
破廟久疏香火,更無人打理,木製的廟門早在風吹雨打中腐壞開裂,相對合攏的兩扇門板間漏出約莫半指的縫隙。外頭應是黎明將近的時刻,自昏暗的室內向外望去,只見得縫隙間綽約流瀉一片銀白光芒,卻叫人分辨不清是天光抑或來人手中冰冷的刀刃。
敵不動我不動,門檻內外寂然無聲。靜可聞落針之聲的沉抑氣氛里,洛雲放放緩氣息,輕易不敢挪動分毫。
&ldo;沙沙&rdo;的腳步聲再起,一步步踏到門前,不再刻意掩飾,對方已然肆無忌憚。
&ldo;篤、篤、篤&rdo;三聲響,叩在單薄的門板上,一如敲擊在彼此心頭。
長刀緩緩出鞘,洛雲放收攏五指,把刀柄握了再握。
恰在此刻,燕嘯猝然回頭:&ldo;咱們兩個,總得有一個活著回去。&rdo;
似有意若無意,許是恰好,許是無心,他溫軟的雙唇淺淺擦過他的面頰,炙燙的呼吸全數噴落在敏感的耳尖。
兩人靠得太近,倉促之間,他尚來不及紅臉,高懸的心臟便因他託孤般的悲愴話語而猛然一沉。長刀斜斜向下,極細微的一顫過後,洛雲放默默吐氣:&ldo;別想把事情都推給我一人。&rdo;
屏州尚要人主持大局,靈州陣地還需鞏固,青州未復,武王關未收,他和他,仍有漫漫長路需得上下求索。所以,絕不能,不能死在這裡。
晦暗混沌的夜色里響起低低的一聲笑。燕嘯明明再未回頭,短短的話語落在洛雲放耳中,卻似乎比方才更緊密:&ldo;你也是。&rdo;
一聲咳嗽打破沉寂,緊接著一聲又一聲,隔著腐朽的門板,咳嗽聲仿佛無休無止,聽得讓人不住揪心。好一會兒,一道沙啞的聲音才透過門板縫隙艱難傳來:&ldo;洛督軍、燕當家,十三冒昧打擾,可否入內一敘?&rdo;
寥寥數語,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猛咳。
京城裡身染沉疴的有不少,既是藥罐子又兄弟排行十三的,洛雲放能想起只有一個,剛好,那一個同身邊的某人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牽扯。
真是,無巧,不成書。
視線不由自主轉向燕嘯,挑眉等著他的回答。
燕嘯眼中亦透出幾分思索,臉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