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2/5 页)
。”
王惠平离席告辞,笑着回答:“明白明白!”拱起手抱着拳,像跑江湖似的向大家表示致谢和道别,他满头热汗,绿豆烧在往脑子里冲。于而龙见他喝了那么多烈性酒而不醉,和他那纬宇叔一样,有着惊人的酒量,使支队长为之骇然。而且他坚持邀请他进城——到了执拗顽固的地步,是不是除了客情以外,还搀杂其他因素?毫无疑问,他那吞吞吐吐的言词背后,肯定包含着一颗叵测的心。
于而龙第一次在猜测对方心思时失灵。他暗想:倘若不是自己智力衰退,那么就是十年来把人磨炼得复杂起来,特别像王惠平这样的,怕是比蝌蚪文都难懂了。临别时,他仔细看了一下,确实再也不是当年的事务长了。但是,等副书记跨上游艇,吓了于而龙一跳,赫然跃入他眼帘的,是那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背影。
难道一个人的背影永远也不会变?他好像听见那个从背后看去的高中生,正津津有味地,在讲述偷越封锁线的情景,芦花是怎样背着他到湖西来的,是怎样用身体替他挡住巡逻队的盲目扫射……尽管他不喜欢王惠平那大大变样的面孔,一个过于成熟的人,总使人疑惧和存有戒心,但是那熟悉的背影,倒使他觉得亲切。
“你一定来呀!支队长!”
王惠平一边矫揉造作地挥手,一边郑重其事地嘱咐司机朝去县城相反的方向开。有的人就是这样,酒喝得越多,头脑越清醒,胆识也越大,他需要做一次最后的努力。
游艇开远了,看热闹的乡亲和必须履行对上级迎送义务的社队干部都散了以后,老林嫂如释重负地长吐了一口气:“阿弥陀佛,他总算走了。”
“唔?”于而龙看着老林嫂。
“他?他呀!”她似乎有许多话要倾吐出来,但是终于把话压了下去,只不过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细心还听不出来的。随后便在门口打谷场上的竹椅上坐下,接着编织蒲草拎包……
于而龙知道她心里不平静,她对王惠平的冷淡忌讳,不仅仅是微贱小民的自卑心理,而是有夙怨的,也许是为了他而大闹了一场,才结下不解的嫌隙?然而,为什么她忍气吞声不讲出来呢?于而龙很理解老林嫂的性格,她那张嘴像把锋利的快刀,一向是敢说敢讲的,可弄不懂,为什么哼一声,也是轻轻的?但是奇怪,她好像要把她满腹的话,编织进那只拎包里去似的,看那一下一下的紧紧勒着的动作,可以体会到她是怎样在约束自己、控制自己了。
唉!于而龙望着烟波浩渺的石湖,叹息着: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纷扰的世界上呵!
第二章 (5)
游击队长独自划着双桨,驾着舢板,离开柳墩,往陈庄驶去。
这回他可是终于达到目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垂钓”了,回到石湖,那最初的纷扰,总算平安无事地给搪塞过去。现在,头一步,自然是陈庄,因为据劳辛讲,他是在那里碰上船家老汉的。
诗人还健在的时候,于而龙总是希望他能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回忆出来,但患有植物神经紊乱症的劳辛,竟很像脑软化患者,对任何细节都模模糊糊,记不真切了。
于而龙抱怨地责备:“真要命,你可怜的记性!”
“怪我吗?我根本不觉得是谜。”
“可怕的谜,难猜的谜,总是隐藏得很深很深的。”
独有陈庄这个地名,说得确切不移,诗人跺着拐杖赌咒,肯定不会记错。
“会不会那老汉相中了你手里的酒?”
劳辛说:“我不赞成你把人看得那样坏——”但诗人独对王纬宇不感兴趣,在石湖打游击的那些日子,他和这位历史系大学生,也没少打交道,但始终关系不是那么融洽的。劳辛说过:“我不喜欢一览无遗的诗,我也不喜欢一眼看不透的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