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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总要丝丝缕缕挂上些水草,泛起一阵泥汤,鱼对于浅水永远警惕,而混浊的水质更使它厌恶。红荷包鲤迟疑地止步了,于而龙再也休想扯动,好像钓丝缠在死树桩上一样,说什么也拽不动了。
红荷包鲤赖在那儿,在琢磨退身之计了。
秋儿给于而龙鼓劲:“拽呀!使点劲,再过来几步就好下手啦!”但是于而龙有劲使不上,因为他体贴到红荷包鲤的心情;再冒失地闯进伏击圈,就等于被人按在砧板上,等着快刀来刮鳞开膛了。
它决定撤退了。
不能走,老兄,于而龙怎么肯把一个早晨的惨淡经营付之流水,于是一面勒住,不使它痛痛快快地走;一面扯动钓丝,逗它烦躁,希望它在激怒中丧失理智,走完最后一段路程。
但是老江湖不再搞危及生命的游戏了。
因为大鱼通常不来浅水觅食,祖先遗传下来的本能,使它明白,充满光亮的上层,诱惑力固然大,同样,危险也大,说不定会遭到杀身之祸。想到这里,它不再犹豫,猛地车转身往回游去。
呵!它疏忽啦!
红荷包鲤本来应该紧贴湖底翻身,但它过于爱惜自己,不愿污泥残梗弄脏它那光洁的身子——所有正直的人都会这样做的。因此,略微提高了一点位置,忽略了此地已是浅水区域。糟啦!老兄,那可是因小失大,正如于而龙抓住坩埚事件做文章一样,倒捅了马蜂窝。现在,不幸随着大意而来,它那银白色的肚皮把位置暴露了,虽然那只是闪电般一掠,但逃不脱精明的,渔夫的眼睛。如今于而龙已经离不开老花眼镜,但经验帮助他判断出遁走的方向,运行的速度,和鱼叉入水所受到的阻力,像电子计算机似的,在千分之一秒里作出准确的答案,只见他举起鱼叉,朝那疾驰着的黑影头前掷去。
难道又扑了个空?
没有,只见叉杆猛地一颤,后仰着被拖进了水里。
秋儿高兴得蹦了起来,这种激动是可以理解的;石湖的红荷包鲤,不但在孩子的心目中,就是于而龙,不也心满意足地笑了吗?
当年,他为这种鱼类,险些儿送了命,现在,好大的鱼呀,在石湖,这样的幸运儿也不是很多的。
要有根火柴就好了,于而龙嘴里都快淡出水,在快意的时刻,要是吸上两口烟,那可心旷神怡,再美不过的了。
想象不到的沉重一击,使红荷包鲤愤怒到达顶点,中了叉的老江湖,立刻疯狂了。尼龙丝从于而龙手里飞也似的捋过去,那种钓鱼人的幸福感,实在难以形容,就看于而龙的脸部表情,和将近十年前,终于从实验场把廖总那珍贵的资料装车外运,眼看就要成功时一样。
红荷包鲤加足马力,秋儿必须拼出性命划,才能勉强跟得上。现在它游起来可不那么自如了,斜插在脊背上的鱼叉,使它只好偏斜着身子,而鱼类在水里保持平衡,正如人类在地球上站稳脚跟一样,是个最起码的生存条件。
这种痛心的处境,于而龙比较理解,因为一段时间里,他也曾侧着身子游。所以他对不认输、不告饶、不缴械的对手,蒙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仍以高速度的冲刺摆脱困境,打心眼里起敬啊!
特别是它那殷红的血液,正随着刺进肉里的叉尖,在往外渗透,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它的生命,但它不肯自暴自弃,不肯躺倒等死,不肯束手待毙,而是拼出性命,毫不停息地游下去。
于而龙站在舢板上,享受着即将胜利的欢乐,这个人有点古怪,不大喜欢大功告成的欢乐,那时候,通常见不到他,他把胜利凯旋大团圆的场面留给别人,宁愿去享受战斗尚未结束,胜利已经在望的“临界”状态的乐趣。经历了挫折磨难,在得失之间徘徊良久,在成败之际反复较量以后,已见破晓的曙光,但还存在着暗淡的夜色,这种还要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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