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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鐘鳴鼎食、簪纓權貴之家。
哦,我就看看,這可和我沒太大關係。
我姓周,住在慈和宮,吃的是皇糧,使喚的是宮裡頭的人,所以無論臨安侯賀家是平步青雲了呢,還是節節敗退了呢,著實與我沒太大關聯。
但是我還是喜歡四處尋o到久籍古書來瞅上一瞅。
因為我那可憐的娘親,姓賀。
不僅是賀家人,還是臨安侯府的千尊萬貴的嫡長女,外祖母去得早,在宮裡頭長到十六七,便說了個風頭正勁的新貴晉王,先是側妃進門,等生了我那早夭的哥哥後,這才扶了正,可惜晉王妃那個位子還沒坐熱乎,便撒手歸西了。
聽人說,我娘親和賀家一向走得遠,到我這輩,自賀老太太過身之後,聯繫就更少了,只是偶爾有在西北遊歷的親舅舅和方家舅公送來的小玩物件兒。
而賀家老宅那一屋子人,我也就只見過幾面,只認得出來誰是我外祖公,誰是我那厲害悍氣的後外祖母,誰是後祖母生的小舅舅。
這樣疏遠的關係,你們說,我與他們家還能有什麼關聯?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再說說我的親娘。
‐‐好好一個世家貴女,活了一世,活得既慘又苦。
俗話說得好,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這話拿來安到我那可憐的親娘身上倒是很合適。
宮裡頭慎言謹行,這些話全是我四下打聽了好久這才前後聯繫琢磨全乎了的。
事關母親的話兒,可不敢求姨婆方太后告訴我‐‐旁人在姨婆跟前一提起母親的名諱,姨婆一整天便鬱鬱寡歡下去,見著我時會摟一摟,再嘆口氣,可一句話也不說。
蔣嬤嬤說姨婆是&ldo;既捨不得又心疼又怪罪&rdo;,幾種情緒一相加,倒不明白該說些什麼了。
我琢磨了一下,奈何年弱智短,實在是沒法子理解那種大人似的心態,既然不明白,乾脆將這事兒一丟,liao起袖子踩在小杌凳上,去撥弄一直高掛在門堂上的那盞琉璃風鈴,再把蓮玉姑姑編的竹蜻蜓插在上頭。
竹蜻蜓綠油油的,襯著透明發亮的琉璃,煞是好看。
母親走得早,我四歲還未滿就沒了娘,對這個出身顯赫的女人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常年臥在chuang榻上,滿屋子都是藥味,她總是隔著幔帳見我,很g的神se被煙青的簾帳一漾,顯得更悲憫,她手從層層疊疊的幔帳里伸出來,可伸到一半又縮回去,然後嗓音十分低沉地囑咐我的奶嬤嬤將我抱走,&ldo;…別讓惠姐兒見到我這般模樣,仔細過了病氣。&rdo;
母親的病總不見好,常常咳常常咳,生病讓人憔悴,我記憶中的是那個形銷骨立的娘親,可在閔賢妃娘娘的工筆仕女圖上卻是一個手執團扇,下頜圓潤,明眸皓齒,看起來很明媚的少女,賢妃娘娘常喜歡摟著我笑道,&ldo;…這就是你母親,你的鼻子、眼睛長得都像她,倒是性子不太像,你母親個性倔氣,你小小年紀卻很豁達。&rdo;
大約母親也希望我記住的是畫上的明艷的那個樣子。
我喜歡閔賢妃娘娘,很是婉和的一個女人,自打看了這幅工筆畫之後,我便更喜歡她了,恨不得日日都往未央宮跑。
去個十來天,大約能碰見聖上一次。
聖上每回到未央宮,賢妃娘娘就得先拿出一疊厚厚的本子,一筆一筆的帳目列出來念給聖上聽,次次都是那些玩意兒,無外乎&ldo;鳳儀殿的帳目&rdo;、&ldo;六司的出入&rdo;、頂多再加上個&ldo;皇城外宮燈油火錢&rdo;,賢妃娘娘念得碎碎叨叨的,闔宮上上下下都得念到,我捉了一耳朵聽都快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