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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擰緊眉心,&ldo;人沒燒爛?還看得清楚臉和身形?&rdo;
來人很篤定,&ldo;是。人在內帳,一點沒燒著,是陳顯夫婦,決無金蟬脫殼之可能。&rdo;
六皇子眉間終於舒展開來,又交待來人幾句。無非是,&ldo;…陳顯與史統領一死,十四萬營衛群龍無首,只能如鳥獸散,已不足為懼。軍心已然不穩,談何動搖?只要軍中無人再起波瀾,這十四萬營衛不足為懼。晾著他們,他們不動。輕騎亦不動。仔細算來,定不過一旬,無糧餉補給,無首將調令,這十四萬人成不了大氣候,等分崩瓦解之後,就更無可忌憚了。&rdo;
&ldo;稟殿下,如有人要渾水摸魚,再起波瀾又該當如何?&rdo;
&ldo;那就斬糙除根。永絕後患。&rdo;
六皇子言簡意賅,神色平靜道。
來人領命佝身而去。
人一走,六皇子長舒一口氣。渾身都鬆了下來。後背靠在軟緞之上,回首看行昭,卻見其若有所思,笑問,&ldo;怎麼不打開看看?&rdo;
行昭低頭去瞧那方黑漆小木匣,上面紋路分明。九龍盤踞於金柱之上,四角刻有神獸鎮寶,再有金線鑲邊,看上去極為正統。
能是什麼?
無非是那一旨矯詔。
男人們行事從來重結果,從內應處確認死的便是陳顯之後。六皇子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行昭想事容易想偏。想著想著就歪到別處去了。
&ldo;陳顯和陳夫人並排躺著窒息而亡…&rdo;
行昭輕聲呢喃,聲音悶在嗓子眼裡,腦子裡的一個念頭過得飛快,堪堪抓住又覺荒謬,人是不可能等死的,要平平靜靜地並排赴死,只能是已然心存死志,慨然求死,照陳顯的個性就算被逼到懸崖邊上,也要拖一個人下去和他一起死才算划得來‐‐他不可能學那楚霸王引項自盡。
是陳夫人想拖著陳顯一起死吧?
陳顯活這麼一生,苦過也權勢煊赫過,身為權臣心為梟雄,距那巔峰只有一步之遙,九十九步都走過去了,就差那麼一步。
有誰想到過,他的死法竟然是這樣?
無聲無息地去了,再無苦痛掙扎,活下的一生跌宕起伏,死時卻波瀾不起,陳顯他自己有曾想過嗎?他怕是會覺得死在腥風血雨之中才算是死得其所,浩然於世吧…
可人世間,誰也沒有辦法斷其生死。
就像誰也沒有辦法謀算人心一樣。
&ldo;阿嫵,阿嫵…&rdo;
她又在發呆。
六皇子輕歪了歪頭,靜靜地看行昭在暖光之下的模樣,&ldo;嗤&rdo;的一聲輕笑出聲,明明就不算太聰明,偏偏遇事喜歡多想,想過來想過去,把自己想得繞了進去,山路十八彎之後又能讓自己豁達地走出來‐‐這大抵就是她頂大的一處優點了。
打小便這樣,如今都是孩子娘了,也改不過來。
六皇子手執一盞暖茶靠了過去,從行昭手裡拿出那方黑漆木匣子,指腹向前一推,木匣被打開了一道細fèng兒,光向下一灑,一團蹙著金絲的明黃色映在眼下。
是那方聖旨…
薄絹展於宮燈之下,在駢文末尾之處,赫然是一方大篆陽刻的皇帝玉璽大印!
陳顯於陣前朗聲念出皇帝立老七為儲第二日,方皇后便將向公公拘了起來,儀元殿內的那方皇帝素來常用的玉璽尚在寶盒之內,也就是說那方詔書確確實實是皇帝親手將玉璽摁下去的!是誰寫的,是誰的主意,這點誰也不干打包票,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