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第1/2 页)
呂清臣想起十幾年前那件鬧得沸沸揚揚的欽天監事件,沉默片刻後搖頭說道:「書院精神不論六合之外,我出身昊天道況且不信這些神鬼之說,你又何必。」
「我跟隨公主殿下已逾四年,從不認為她是應兆之人。」
聽到這番帝國下層民眾絕對不會知道的秘辛,寧缺隱約間明白了為什麼當年公主殿下執意要嫁入草原,而為什麼對她寵愛有加的皇帝陛下最終居然會同意。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轉頭向身旁望去,只見那名清秀婢女的表情變得極為難看,眉眼間布滿寒霜。
中年書生緩緩斂去臉上所有情緒,不再回答呂清臣的話語,而是閉目深深吸了口氣,隨著呼吸,他身周的落葉開始捲動,身上的青色長衫隨風獵獵作響。
「你還想做些什麼?」
呂清臣老人皺眉看著他,說道:「我等了你七十七息的時間,你始終未能調息成功,證明你腑臟已碎,氣海已毀,加上本命劍已廢,現在的你連個普通軍卒都不如,難道臨去這一刻你依舊不願獲得安寧?」
在普通人的心目中,無論是劍師還是念師,這些能夠調動天地元氣的修行者都是非常神秘莫測的人,有些愚夫村婦甚至相信那些最強大的修行者可以超生脫死,所以哪怕明明看著中年書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節,身負重傷的草原蠻子和侍衛依然不敢放鬆,警惕萬分。
直到他們聽到呂清臣的話,他們才終於相信那位可怕的大劍師真的已經不行了,疲憊與傷勢瞬間開始侵襲他們的精神和肉體。
只有寧缺依舊警惕,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始終像個鵪鶉般藏在落葉中的他,盯著大樹旁那名渾身浴血的中年書生,握著弓箭緩慢逐寸移動著身體,尋找著最佳的冷射位置。
大唐帝國看待榮譽重於生命,無論是士大夫還是市民階層都格外推崇風範氣度,在他們看來,敵人苦戰將死之時,應該得到和他實力身份相符的尊重。
此刻將要死去的是一名地位尊崇的大劍師,所以侍衛首領會頜首還禮,哪怕對方殺死了自己很多忠心耿耿的下屬,所以呂清臣會和他說話釋疑,讓他完成生命最後的言語交待。
寧缺從來就不是一個典型的唐人。
他看重榮譽,但堅持認為榮耀即吾命是廢話,並不認為世界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即便有也不會是榮耀。
他是個小小的邊城軍卒,根本不了解這些強大的修行者戰鬥的方式,甚至今天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戰鬥。
但今天那位大劍師既然成為了他的敵人,那麼他就會一直保持警惕,時刻準備出手用任何方式去殺死對方。
從小艱辛流浪,在邊塞里與蠻人刀口見血數年,讓少年養成一個根深蒂固的認知: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是安全的敵人,才是好敵人,也只有到那個時候,他或許才會脫下軍帽,對敵人的屍體行注目禮,表示自己極有限度的尊重。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或者說如他所預料的那般發生了。
漫天落葉在大樹旁快速舞動,中年書生被血打濕的青衫忽然急劇膨脹,數道血流從他的五官里噴涌而出,仿佛有股恐怖的無形力量正從那些落葉間,從天地間向他的身體內灌注進去,將他所有的力量混著鮮血逼了出來!
「納天地於內!」
看到這一幕,呂清臣勃然變色,看著中年書生憤怒呵斥道:「書院中人用魔宗手段?你……你居然敢欺師滅祖!」
北山道口戰鬥兇險慘烈至極,然而自始至終這位老人都不曾動容,在唐人看來既然敵我陣營已存,那麼無論勝負生死都是尋常之事,並不涉及所謂道德正義,可當他發現中年書生動用了魔道的自毀手段,終於第一次忍不住動了怒!
「若為正道,何懼用魔手段。」中年書生緩緩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