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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街巷中段,有兩處府邸大門相對。右手邊那家階旁肅立的石獅格外乾淨,上面沒有顯眼的灰塵落葉,朱門緊闔,銅環無聲。
左手邊那家卻顯得要衰敗很多,門上漆皮脫落,兩道封條頹然無力地在風中飄著殘餘的片段,石獅只剩下了一個,另一個不知道被搬去了何處,即便剩下的這一個也已殘破,缺耳漏爪,基座後方積著黑糊糊的老泥,有些像凝固的血。
寧缺看著前方那座殘破的石獅子,想起小時候和小順在獅旁嬉戲打鬧,然後被府里大人捉去家法收拾的往事,緊接著走過府旁那道角門小巷,他仿佛又看到了四歲那年為了躲避先生的木板,帶著那個小傢伙勇敢離家出走的畫面。
桑桑的目光在兩扇大門和寧缺的臉上往復,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黯淡複雜而低落,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也低落傷感起來,覺得這間巷子裡的風有些冷。
那座破敗的院子正是前宣威將軍林光遠的府邸。天啟元年皇帝陛下巡視南澤,長安城內爆出通敵賣國大案,親王殿下親自主持審理,宰相及諸公卿旁視,最終確定林光遠叛國罪名成立,林府被滿門抄斬。
這個案子早已被辦成鐵案,朝野之間根本沒有人想到去翻案,即便有些記得此事的人偶爾想起那些本不應該死去的僕婦管事之流,痛惜之餘更是痛恨林光遠此人罪惡滔天,不止讓自己身敗名裂而死,還拖累了這麼多無辜。
將軍府被朝廷收回後的十餘年間曾經有幾次要被賜出,只是受賜的官員一聽說是此凶地,紛紛敬謝不敏,左右長安城地闊宅多,他們倒也不怕自己沒地方住,只是這樣一來,這座府邸便一直空在這條街巷中,變得越來越衰敗。
走過將軍府大門時,寧缺眼眸里的黯然一閃而過,面容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異樣的情緒,他沒有停留,甚至連腳步都沒有變得減緩一絲,依舊如常邁步走著,於是背著大黑傘的桑桑只好依舊如常近乎小跑般艱難跟著,大大的黑傘在小姑娘的背上被彈離然後落回,啪啪響著就像是代表時間流逝的鼓點。
二人就這樣平靜走過長巷,走過朱門和破門之間,尋尋常常,就像是兩個最尋常的外鄉遊客春日誤入長安城內某街巷。
「那處凶宅沒人要,對門的宅子卻很搶手。為什麼?當年宣威將軍和通議大夫對門而居,宣威將軍滿門抄斬,通議大夫卻是扶搖直上,現如今已經是文淵閣學士,他老人家當年住過的府邸,你說該有多少四五品的官員想沾沾光?」
街巷盡頭拐角一處飯館,寧缺和桑桑二人坐在角落一張小桌上,安靜地吃著小菜喝著稀粥,耳朵卻聽著那些街坊老戶的閒嘮。對於這些在街坊里住了數十年甚至幾輩子的老戶們來說,最值得他們聊的事情,自然是當年將軍府的叛國案和通議大夫的青雲大道,每日圍著這些說來說去也不嫌膩,倒合了主僕二人的心意。
「說起曾靜學士,他老人家當年不過是個通議大夫,後來卻忽然間青雲直上,這裡面有件妙事,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這事當年鬧得那麼大,甚至連宮裡都發了話,住這片坊市裡的人誰沒聽說過?」
一中年漢子搖頭嘲諷說道:「堂堂通議大夫卻娶了個悍妻,正室夫人因妒生恨,居然對妾室的肚子下手,這不出奇,結果那妾室千辛萬苦地生了出來,她還要對那可憐的孩子下手,最後要不是宮裡下旨,誰知道這府里會鬧成什麼模樣。」
「你們只知道是宮裡發了話,那你們知不知道是誰發了話?」先前說話那人冷笑一聲,雙手向著長安城北遙遙一揖,「好教你們知道,那是聖皇后知曉此事後勃然大怒,親自手書一封信交給曾靜大人,命他好好管教自家婆娘。」
「皇后娘娘啊……」
桌旁飲酒那數人對視一眼,露出瞭然於心的笑容,全天下人都知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