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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鶯鶯要是真長這麼好看,當然願意。」
兩人正鬧著,已經離開化妝間的小姑娘又苦著臉跑回來。
路拾螢抬頭看她:「又怎麼了?」
小姑娘想哭:「導演又說要看寺警那一折。不是散板嗎?這一部分作曲改動最多,鑼鼓節奏一直合不上,說正式演出前一定要再和演員合一遍。」
喻寰嘆氣:「事兒真多。算了,就幾句詞,馬上排一排,叫樂隊準備。」
小姑娘繃不住了:「可是今天曲笛和琵琶沒上班。」
路拾螢插嘴:「曲笛我倒是會,譜子我也熟。就是缺個琵琶。」
莫名的,視線又落在宋敬原身上。
宋敬原說:「看我做什麼,我是叮噹貓?」
路拾螢貓兒眼笑意盈盈:「你是不是會?」
他來找宋山那天,隔著窗聽見了似有若無的琵琶聲。
宋敬原覺得今天和他來取衣服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我會是會,但是……」
「會就行。」路拾螢轉頭,「宋先生的徒弟,不會出差錯。叫鑼鼓準備。」
宋敬原心裡一百個念頭,想你也知道我是宋山的徒弟,憑什麼給你路拾螢合伴奏?
可外人看來,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杵在原地,路拾螢遞來琵琶時,到底乖乖接過。
西廂記寺警段有部分是搖板,緊打慢唱,情緒激動,不好合。琵琶尤其難,一會兒要聽鑼鼓節奏和聲,一會兒要數著笛子的樂句復奏。而且崑曲不大重視樂隊伴奏,存在記譜混亂問題,許多彈法,都是口口相傳留下來的。
路拾螢拿來譜子,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先用中速彈挑,持續演奏,聽鑼鼓,合上就行。之後要聽我,」他搖了搖手中蘇笛,「我這句結束,要接上。後面崔夫人這個,短促有力,再後面崔鶯鶯就是單彈了。」
低頭看一眼宋敬原:「記得住?」
宋敬原神色淡淡:「記住了。」
路拾螢有些不相信。
喻寰清嗓時,他還在緊張。可鑼鼓第一聲響,琵琶弦音準確切入,路拾螢就放下心來。食指挑,拇指彈,乾淨漂亮,沒有雜音,基本功紮實。
他屏氣凝神,等「耳邊金鼓連天震」,就加入合奏。笛音清脆,聲音悠揚。翻飛片刻,一句樂句結束,馬上要換音。
換音是關鍵,容易出差錯,便打眼朝宋敬原瞧去,宋敬原也正盯著他,目光平靜如水,四目相接,心領神會,那邊左手一挪,跟著換音符,右手依舊彈挑觸弦——
「耳邊金鼓連天震,征雲冉冉,土雨紛紛——」
「親孤單母女無處投奔,誰是俺崔家的救命人?」
渾然天成。
路拾螢看向宋敬原。
「崔鶯鶯」眉眼低垂,只盯著弦。信手一撥,聲如驚弓。「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烘托緊密,絲絲入扣,彈挑音色極美,技巧嫻熟。
小小一方後台中,琵琶與曲笛合鑼鼓的節奏,聲如織網繁密,祖師爺來了也挑不出錯。說出去,誰信這支樂隊竟是第一次合奏?
而宋敬原坐在燈下,眼如星河,唇如點燈,抬頭看他一刻,路拾螢便微怔。
小姑娘錄下視頻,交接工作,歡天喜地走了。路母趕忙到幕後去準備上場。便只剩下路拾螢一人坐在一邊,等宋敬原卸妝,再送他回家。
怪靜的,難得兩人都不說話。
路拾螢抬頭看他。宋敬原對鏡卸珠釵,一瞬間真如閨中女子一般,叫路拾螢有些恍惚。
他只好別開頭:「琵琶彈得好。」
「笛子吹得好。」
「練了多少年?」
「十年。」
路拾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