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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敬原把頭埋在他懷裡悶悶地答:「揍就揍吧,解氣。」
蘇柏延揉他腦袋:「以後不要意氣用事。你師父最討厭人逞口舌之快。」
宋敬原說:「師哥那天在家裡跪他,不也是逞口舌之快?」竟敢以師徒的名義相逼。
蘇柏延被說穿了心中所想,啞然片刻,仗勢欺人:「你想再挨一次揍?」
宋敬原立刻收拾東西準備開溜。
他走之前,蘇柏延喊住他,鑽進亂七八糟的臥室中翻找什麼。
是一個禮盒,他交到宋敬原手上:「那天你和我說的,關於金農漆書的事情,想明白了嗎?」
宋敬原點頭:「後來師兄不是說了嗎,習書寫畫,算是『精神支柱』,是個人的表達,只需要和自己比。筆意或是阻塞、或是順暢,都是心思通達與否,不需要考慮名聲、錢財的身外事。」
蘇柏延略感欣慰:「你要是真的喜歡,就一生做這一件事,陪在師父身邊。」
宋敬原問:「我若不做,師兄會怪我嗎?」
蘇柏延說:「不怪。我不能逼你,人各有志,尊重你的選擇。」
宋敬原擠眉弄眼:「研究書畫可不能當飯吃。有一天我和師父要喝西北風了,可要靠師兄你救濟。」
蘇柏延在他腦門上彈了一個腦瓜崩:「就憑你們宋家的財力,想喝西北風,也得先揮霍個四五輩子,輪不到你操心。禮物是給你的,你以為我忘了?回去再拆開,十七了,不是小孩了,別總讓人操心。」
宋敬原心花怒放:師兄到底沒有忘記他的生日!
他極其噁心人地在蘇柏延手臂上親了一口,拎起那包裝好的禮物盒如一隻小雀一般飛走了。等回到家,一拆,是一枚極其瑩潤的玉扳指。
尺寸恰巧合適,顯然是師兄趁他不注意,仔細摸過、算過,又仔細親手做的。
他生日在八月的倒數第三天,酷暑炎炎之時。
這一天路拾螢起得很早,只是因為暑假作業還沒做完——他的數學欠了三十頁大題沒寫,宋山不讓宋敬原給他抄,他只好一個人苦思冥想胡寫一氣——宋敬原在他身邊飄來晃去,暗示了無數次「今天是個好日子」,路拾螢也不為所動。
吃完晚飯,宋敬原忍無可忍,殺到後堂找人質問:「你是不是把什麼事忘了?」
路拾螢正蹲在荷花池邊餵小王八。
一池的荷花開了整個夏天,最盛時,葉動花搖、蓮葉生珠,風姿綽綽,此時即將入秋,卻有絲絲縷縷的寒意。
路拾螢頭也不回地遞來一個盒子:「就等你這句話呢。」
宋敬原接過,邊拆邊說:「還算你有心……」然後頓了頓。那是一副新的細邊眼鏡。
宋敬原自己的眼鏡是三年前配的了,上高中後,散光一夜加重,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看黑板常常要眯著眼睛,所以一開始他才會坐在教室前排。
早該去重新配一副,但是宋敬原懶,雖然眼科醫院就在對面,他也懶得挪一步,於是拖到現在。
宋敬原詫異至極:「你怎麼知道我度數?」
「不是體檢了一次嗎?有報告,我死纏爛打找明哥要來看的。禮物嘛,驚喜,就沒提前和你說。你看看合不合適?」
宋敬原戴上一試,合適得很,連路拾螢眼裡溫柔的星光都瞧得一清二楚。
難得說了一句人話:「謝謝。」
路拾螢擺擺手:「沒事,你原來那個太醜了,我也是實在看不下去,才出此下策。」
宋敬原沉默片刻:「我說謝謝是出於禮貌,不是要你蹬鼻子上臉。」
路拾螢忽然伸手來摸他的臉。手指長,在起伏的面部輪廓上一蓋,如愛撫情人似的停住。他說:「就蹬就上了,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