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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毓緊盯著屋中笑得有恃無恐的女人,腳下未動,咬牙沖身邊的侍衛吩咐道:「拿弓箭來!」
溫窈聞言一時驚異,但沒等開口說什麼,齊雲舒已駭然上前兩步,勸阻說不可,卻被他冷厲一聲「讓開」喝退了,再不敢開口。
火勢透過垂簾漸漸燒著了窗戶,尹曼惜仍舊站著不動,火光中笑得癲狂。
「你想親手殺了我?殺吧,殺了我就再沒有人知道,當初是誰在你的營帳中燃上了歡情香!」
一言既出,四下眾人皆驚。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賀蘭毓千方百計,苦苦追尋了那麼多年的真相,一朝驚聞,心緒即刻滔天翻湧,他腳下提步便要踏進院子裡,但才邁出一步,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拉住了他小臂。
「別過去。」
溫窈看著幾步之外的尹曼惜,她分明窮途末路,只是想拖著賀蘭毓一起下地獄罷了。
尹曼惜仍仿佛在自言自語,「你始終以為是我和哥哥算計了你,可其實那晚我什麼都沒做,只是聽從了一個人的差遣,去營帳中伺候你,在聞出歡情香的味道之後,仍然心甘情願跟了你而已。」
她笑著笑著,便留下眼淚來,「我是自作自受,貪生怕死戀慕權貴,我死有餘辜,可我哥哥生平從來沒做過一件壞事,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但你的人依然活活打死了他!」
「賀蘭毓,你就是個瘋子,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活該被人在背後暗箭相刺!」
「是誰!到底是誰!」
賀蘭毓雙目教火光映得通紅,額上暴起青筋,溫窈拉不住他,手中一松,下一刻便見他已闊步邁進了庭院中。
「你給我說,到底是誰動的手腳!」
他低吼著,咆哮著質問,若非有傷在身,加之兩名侍衛竭力相阻,恐怕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會衝進去向尹曼惜問個明白。
那場算計,奪走了他的溫渺渺,也奪走了他原本應該最幸福最快活的那五年。
尹曼惜卻偏偏不再繼續同他說了,伸手指向齊雲舒,彎起嘴角笑。
「還有你,你不是愛慕他嗎?可他身上堆積的那些毒,全都是你一碗一碗捧給他的,看著他喝下,如果不是提早毒發,你原本還應該親眼看著他暴斃而亡!」
齊雲舒一瞬間臉上血色褪盡,僵愣在當場,忍不住打了個踉蹌。
而溫窈呢,尹曼惜看向她時忽地止了笑意,望著她片刻,只幽幽說了一句:「你也是個傻子……」
她一時不明白,但尹曼惜已轉過了身,恍若無物般往火勢深處走去,好似已感受不到任何烈焰灼身的痛楚。
生命的最後一刻,尹曼惜仍舊在傾盡所有地詛咒賀蘭毓,將他僅存無幾的念想全都擊碎成齏粉。
「你永遠都不可能向那個人報那暗箭之仇了,也永遠都找不回曾經失去的人,我就在地底下看著,看你這一輩子如何眾叛親離,孤老終生!」
火勢吞沒了尹曼惜,也將她懷揣的秘密一併帶進了烈焰中。
賀蘭毓最終也沒有聽到那個名字,那個險些毀了他半輩子的名字。
他胸懷中氣血擁堵,頓時支撐不住,驟然嘔出一大口鮮血,順著溫窈的雙臂無力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晚上一場沖天大火,直燒到清晨寅初方才熄滅。
海棠軒盡數毀於一旦,灰燼堆里挖出來尹曼惜的遺骸,也早都被燒成了焦炭。
清理殘跡的小廝也不忌諱,拿鏟子隨灰燼一道一裝,載上垃圾車,出城兩里地徑直扔在了野地上,約莫連野狗都不屑於去瞧一眼。
賀蘭毓再醒過來,窗外天光正盛。
他睜開眼頹然望著頭頂的青紗帳許久,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