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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不到洞口的一點亮光。
周圍有很濃的屍臭味,江垣捂著嘴巴害怕自己吐出來,旁邊的盧秋迪不停地吞著口水,哆哆嗦嗦地把相機從殼子裡剝開。
遍地的屍體橫七豎八,浸在濕冷的泥水中。礦難的原因是頂板塌方,這些人基本是被活埋的。
江垣打開了手機燈光也照不見前路,路被堵死了,他隱約地感覺到腳下屍體遍布,想要往前走,只能踏著屍體過去。
他停下腳步,往後撈了一把,想拉盧秋迪,才發現盧秋迪坐在罐籠邊,根本沒跟上去。
江垣喊了他一聲,&ldo;過來拍。&rdo;
盧秋迪扶著石壁,踉蹌著起身,摸著黑往前走了幾步,江垣用手機照了一下腳下,盧秋迪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去旁邊乾嘔。
整個礦洞裡都是他嘔吐的聲音。
江垣煩躁地把他的相機拿過去,&ldo;幫我照一下。&rdo;
&ldo;要不我們上去吧,我讓徐濱過……&rdo;
&ldo;照啊!&rdo;
盧秋迪只好硬著頭皮幫他打了一下燈。
……
重見天日的一瞬間讓人感覺生命誠可貴。
每一天都有這麼一批人下到三十層樓高的地底下,承受著生命危險為了養家餬口而拼命幹活。
每一天。
最可悲的是他們死後也見不到太陽,遺骸被藏在地下,成為無人知曉的遇難者,在黑暗裡長眠。
江垣出來就把鞋襪脫了,踩在礦底的水窪里浸濕的鞋,他不要了。
光著腳,往回學校的方向漫無目的地走。
走著走著盧秋迪就沒了,他說他要聯繫徐濱,但江垣沒有問他具體去了哪。
半個小時車程的路,走到了天黑也沒有走完一半。
江垣用顫抖的指尖點燃一根煙,火機打響了,苗滅了,再打響,又滅了。
他把煙扔了。
褲兜一直在震動。
江垣把手機關了。
從縣城回市裡的路,要穿過一大片曠野。
曠野的風聲卷進耳朵,他冷得打哆嗦。
好像聽見有人在叫他。
江垣睜大了眼睛看著一馬平川的遠方,&ldo;周叔叔。&rdo;
今天,在下礦的那一分鐘裡面,他想的人,是周闖。
江垣跟周野做了六年的同桌,兩人同一年出生,一個年頭一個年尾。周野對他來說一直是哥哥一樣的存在。
這六年間,周野母親健康,父親在世。
江垣的父母鬧離婚的那段時間,他四年級。爸爸媽媽每天打鬧得不可開交,最終鬧上了法庭。
每天坐媽媽的車回家的江垣突然毫無預兆地變成了逗留在學校沒有人接送的孤獨小孩,他們連為他請一個司機的工夫都沒有。
他在學校的大門口等到天黑,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大冬天的傍晚,從教室裡帶出來的暖氣漸漸地消失了,他抱住自己蹲在校門口,一肚子的火不知道怎麼發泄。
周闖把周野接回家以後,才知道那天江垣的媽媽沒有去接他。
他騎著摩托車把江垣接回家裡,請他吃了一頓晚飯。讓江垣和周野睡一張床。
第二天仍然沒有人來接江垣。
周闖讓江垣站在他摩托車的前面,他執著地等著媽媽,冷冰冰地跟他說:&ldo;我不要坐你的車!冷死了!你離我遠點!&rdo;
周野問他:&ldo;那你怎麼回去?&rdo;
江垣趾高氣昂地擺出他的少爺架子:&ldo;我等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