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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灼說話時看著段志宏,可段志宏好像沒聽見他們進門似的,閉眼向著天花板,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一起進來的醫生說:「他自己沒辦法吃東西,一吃就吐,我們已經在給他輸蛋白了。」
段灼靠近床頭,彎腰喊了一聲,段志宏終於睜開了眼睛,如枯木般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碰了碰段灼的手指。
發白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但段灼認得出口型。
他在說對不起。
「明知道對不起為什麼還要去吸呢?」段灼沒辦法忘記幾個月前的那場風波,如果不是他資助人的幫忙,他已經被國家隊勸退了。不僅沒比賽參加,還要背負外債,他根本沒辦法原諒段志宏。
可看見段志宏如今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聽見這一聲對不起,他又沒辦法把罵人的話說出口。
也是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怨恨和惻隱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段灼望著他胳膊上的針管,嘆了口氣:「為什麼就不肯好好地過日子呢?明明都已經走出來了。」
段志宏氣若遊絲,已經沒有辦法像常人那樣說話了,段灼只看見他乾澀的嘴唇動了動,隨後開始喘息,咳嗽,喉嚨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這一咳就是好半天,在護士的幫助下,他吐出了一塊軟乎乎的,帶血的東西,段灼看得也快吐了,把頭別開到另一邊。
段灼沒辦法和他進行正常的交流,沒有待多久就和王野一起出了門。
「他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段灼問。
王野從兜里摸出香菸,取出一根銜在嘴裡,沒有點燃,有些含糊不清地說:「從他昏倒到現在,大概有一周時間了吧,那時候你正好在比賽,我就沒有打電話給你,直接給他送醫院來了,醫生說他摔倒的主要原因是腦溢血。」
雨絲稠密,傾斜砸落,遠處的地面浮起一層朦朧的水霧。
段灼和王野都沒有帶傘,站在屋檐下,等待雨勢變小。
「那現在換腎還有用嗎?」
王野說:「他身體吃不消。」
關於病情,聊到這裡便沒了後續,但段灼已經明白了,段志宏現在就像是癌症末期的病患,就靠醫院裡的設備吊著一口氣,人隨時都可能沒了。
段灼的鞋被雨水打濕,他沒有注意,王野拉著他往後退了一步,點燃了那根煙。
「其實離開對於你爸而言,也是種解脫。」
段灼知道王野這是在安慰他,但正如沒有人自願來到這個世界一樣,也不會有人自願離開,都只是被生活逼到了角落,沒有了掙扎的可能。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段志宏十幾年前吸的第一次毒,如果當時沒有上癮,家裡不會破產,母親不會抑鬱自殺,他也和其他同學一樣,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但那樣他或許就不會想到考來南城,不會遇見蔣隨,也不會加入游泳隊了,段灼竟然說不清該怨恨段志宏還是該感謝他。
「人生還是蠻奇妙的。」
「是啊,」王野跟著感慨,「很多事情都是註定好的,習慣就好。」
段灼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猜想這個很多事情里,應該包含了王野的遺憾。
自從段志宏轉去社區戒毒所以後,原來租的房子也退了,段灼回到了學生公寓。
這裡還是和走之前一樣,唯一的變化就是程子遙旁邊的床位多住了個人。
公寓樓很安靜,房間裡靜得能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段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書桌,開始聽網課。之前為了準備比賽,他錯過很多課程,甚至連期末考試也沒有參加,輔導員說等開了學把該考的科目補上。
複習到第三天,他忽然接到了王野的電話,說是讓他趕緊去一趟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