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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這副模樣,奚曉曉更急了,眼淚唰一下奪眶而出。
「我沒事。」良久,郁楚才啞聲開口,「送我回家吧。」
梁絮白將彩超報告折了幾折,旋即去握他的手:「我送你。」
郁楚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自己掌心時掙開了,無聲無息地往扶手電梯走去。
從醫院返回住所的途中,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郁楚側頭看向車窗外,任由夜風颳在面上,將眼眶吹得乾澀,疼痛。
梁絮白的心也無法平靜下來,雙手緊握著方向盤,青筋從手背延展而上,連太陽穴的皮膚也在小幅度地跳動著。
已有三年時間不曾沾過煙的男人,此刻莫名想抽一支煙。
夜空如墨,卻被滿城的燈火染成了柑橘的顏色,連風也被這種顏色浸透,帶著火焰般的溫度,扑打在兩人身上。
回到家後,郁楚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陷進沙發里,仰面望向虛空,眼尾泛著幾許薄紅。
在燈影的映襯下,依稀可見盈盈水光。
梁絮白不會安慰人,也從未耐著性子哄過誰,現下更是又慌又亂。
他懊惱地抓了抓頭髮,連呼吸都粗沉了不少。
那晚。
慈善夜那晚,因酒店配備的安全套偏小,他無法正常使用,便沒有做措施。
沒成想竟然……
他深吸一口氣,在郁楚身前蹲下,嘗試去握他的手。
或許是心情太過低落,郁楚沒有反抗,任由他把自己緊緊握住。
梁絮白下頜微動,喉結艱澀地滾了又滾。
良久,他徐徐低頭,用額尖輕觸青年的手背,聲音沉啞:「對不起。」
郁楚面色如初,可是盈滿眼眶的霧色驟然凝成了水,不受控地從眼角滑落,沒入鬢髮里。
他張了張嘴,語調哽咽,重複著在醫院說過的話:「我是男的,怎麼會懷孕呢?」
梁絮白抬頭凝視著他,眉頭悄悄顰蹙起來。
郁楚綻出一抹不達眼底的笑,又道,「其實做彩超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頂多被檢查出惡性腫瘤——至少它是個體面的病,可以大大方方地治療。」
話音剛落,他又笑了,「沒想到竟是個胎兒。」
是一個存在於男人腹中的胎兒。
梁絮白不由收緊手,但生怕捏疼了他,又緩緩鬆開。
郁楚趁機抽回手,無措地蓋在臉上。
恍然間,小腹開始隱隱做痛。
得知裡面是個小生命後,他再也不願用手去觸碰和按壓了。
它的出現,徹底改變了郁楚的人生。
前二十年築建的三觀,從今晚開始,要一點一點地崩塌了。
他不願意接受自己能懷孩子,也無法接受。
郁楚強忍腹痛側躺在沙發上,身體微蜷著,用膝蓋抵住小腹。
梁絮白蹲在地上,目光始終落在郁楚身上,饒是雙腿早已麻木,也渾然不覺。
許久之後,他傾身湊近,用粗糲的指腹擦去郁楚眼角的水漬,郁楚輕掀眼皮,看他一眼後又垂下了目光,有氣無力地說道:「梁總,你回去吧。」
梁絮白一動不動,無聲拒絕著。
郁楚情緒低落,似有一根弦繃在腦海里,隨時都會斷裂。
他沒心思和這位少爺打太極,連日來的高強度工作本就讓他疲憊不堪,今晚的衝擊更是讓他窒悶痛苦,所以在情緒崩潰之前,他默默地合上了眼。
仿佛這樣做了,就能把煩惱通通摒棄。
然而收效甚微。
梁宥臣的話不斷迴旋在腦海里,像一台回循環播放的黑膠唱片機,不斷地告訴他:你懷孕了。
「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