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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變了臉色,向前稍稍傾身眼風似刀一般投到她臉上,眉頭緊鎖,咬牙切齒問:「你果真要與我作對?」
皇后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輕輕嗤了聲,眸中冷寒,「天亮後你若還在帝都,本宮便殺了你。」
厚重的大門突然從裡面被大力拉開,摔在門框上撞出沉悶的一聲巨響,姜赫從中掀起赤紅的袍角大步流星帶著沖天火氣踏出來,直把門口的小宮女嚇得一哆嗦。
粟禾倒是習以為常,斂眉頷首進了屋,見皇后在圓桌旁裊娜娉婷地坐著,燭火在她瑩白的臉上鍍了層暖黃柔光,不咄咄逼人時,會透出一股溫雅的韻調來。
皇后聞聲轉頭向她瞧過來,「皇上那邊情形如何?」
粟禾頷首將太醫的話大致複述了一遍,也將太醫所說「最好有牽掛之人日夜守候」之言一併說與皇后聽了。
她到底有些許私心,希望帝後能藉此契機重歸於好,哪怕緩解個一星半點兒也不錯,她見過兩個人曾經算得和睦的時候,也明白朝堂上國公府與帝權相斥的局面,但總還是覺得少年夫妻之間的情分不該被局勢左右,落得個一生漠然相對的結尾。
可她不知,並不是所有的夫妻之間都一定有夫妻情分。
皇后知曉皇帝無礙後略點了點頭,卻問:「淑妃呢?」
「淑妃娘娘……下半晌至現在一直禁在鸞芳閣未曾離開過。」
「放她出來去銀川殿照看皇上。」
耽擱了大半晚上,皇后實在有些乏了,沖外頭喚了人進來伺候梳洗,徒留下空操心一場的粟禾在原地踟躕良久,方才輕輕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銀川殿外已然又聚集起了憂心忡忡的百官。
國不可一日無君,哪怕皇帝手中實權無幾,但就憑他姓鄢,骨子裡流的是高宗皇帝的血脈,那便仍是整個大贏朝的象徵,眾人都需要他安然無恙地坐在御座上。
而皇帝如今昏迷不醒的狀態無疑在官員們胸中燒著了一把火,急得人人的腦門兒都一個勁兒冒汗。
最終還是皇后下懿旨令太傅沈箜與三省主事協同暫代國事,百官當日啟程返回帝都各司其職,且在昨日事發不久皇后已派人傳令京畿衛指揮使程嘉許全城戒嚴,眼下各處一派風平浪靜,並未因皇帝遇襲之事有何紛亂,眾人這才安下心來。
帝都里一切照舊運轉開來便生不出多餘的風波,圍場行宮卻自韓越追查皇帝遇襲之事起,身穿銀甲的禁衛匆匆穿行在平日空曠的圍場行宮各處,上半晌問責這個,下半晌捉拿那個,深秋灰色的雲幕下籠罩著一片教人惶恐不安的陰霾。
第10章
白,無邊無際的白。
永定六年的帝都下過一場大雪,漫天鵝毛紛飛飄揚,從灰白的雲層里落下來堆在地上,厚厚地積雪最深處能沒過膝蓋去,幾乎要將整個宮城覆蓋。
灑掃的內官們每隔半個時辰要掃一次殿前庭院,笤帚唰唰摩/擦在地面上的聲音響在他耳邊,有些刺耳,但與身體上鑽心的疼比起來實在不值得一提。
他艱難地抬起凍僵的脖頸環顧四周,白霧隨著視線所及漸漸消散,露出暗紅色的高牆、殿宇緊閉的門窗,還有高懸在門框上的匾額——慈安宮。
這是太后的寢宮。
熟悉地恐懼、屈辱與記憶一同匯聚成排山倒海似得浪潮灌進他的腦海里,橫衝直撞幾欲衝破桎梏撕裂他的頭顱,他忍不住戰慄,下意識想要逃離這地方,濃重的白霧重新又靠攏過來,掙扎無果,他閉上眼,再一次放任自己迷失在這無邊的白色里。
「起來!」
突然,一道聲線似利刃劃破重重迷霧,他只好再次睜開眼,回到慈安宮冰天雪地的庭院中,與滿身要命地疼痛做伴,與懼怕和恨意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