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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不遺餘力地向他施捨善意,幫他放碗筷、切牛排,恨不得把飯菜餵進他嘴裡。
沈鬱卻半點不領情,蒙著雙眼冷著張臉,任他們如何擺弄那些精緻的菜餚,就是一口都不吃,逼急了就乾脆掀桌子。
——總之休學回來後,他似乎不僅僅傷了眼睛,還成了個啞巴。
林循同他不熟,自然懶得去湊那個熱鬧,塞著耳機聽有聲書,埋頭咽自己的飯,對前桌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情世故充耳不聞。
直到某天,沈鬱的父親來了學校,身後跟著因為他不肯吃飯、紅著眼眶操碎了心的繼母。
沈父的巴掌結結實實落在沈鬱紗布下的那半張臉時,林循驚得險些被雞骨頭卡住嗓子。
沈鬱手裡的餐盤精準扣在他爹腦門上、澆了他滿頭滿臉鮮紅的羅宋湯時,林循剛咳出來的雞骨頭險些再次卡回去。
總之從那天之後,教室里清淨了。
林循繼續啃她的雞骨頭和鴨脖子,沈少爺則蒙著眼,麻木而執著地切著某種肉。
沉甸甸的銀質刀叉毫無感情地在昂貴的餐盤上劃出刺耳難聽的摩擦聲,像午夜加州電鋸殺人魔。
電鋸沒見著,暗器倒是不少——某塊帶著血絲的肉在一聲劇烈的「嘎吱」聲後越過沈鬱肩膀,「啪唧」戳在林循額頭上。
「……」
林循高中三年和她這位名氣很大的前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喂,那什麼,你的肉戳到我了,注意點。」
許久後,沈少爺一手拿刀一手握叉轉頭過來,隔著紗布「盯」著她。
殼子般堅硬的面癱表情,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碎裂。
林循眼神凝住,注意到他漂亮的臉蛋和雪白衣襟上,濺上了星星點點的褐色湯汁。
她歪頭看向他桌上的餐盤,裡面擺著幾塊半生不熟的香煎牛仔骨和西蘭花,明眼人都不好切,別說瞎子了……大概是傳說中的五分熟?
反正早就看不出原先的精心擺盤。
一片狼藉。
「嘖,」林循忍不住皺眉,伸手把黏在額頭上的肉拿下來,「你們家給你準備的都是什麼東西啊,這麼難吃。」
她說完馬上發現了歧義,於是糾正道:「我的意思是,可能吃著好吃,但很難、吃……呃。」
林循語文真的很差。
「……」
沉默片刻後,沈鬱開口:「……那你的好、吃麼?」
看樣子是理解了她的話,還企圖跟她換。
林循看了眼自己手上身無二兩肉、睜著眼睛啃都很費勁的鴨脖子,誠實地搖搖頭:「我的也難、吃。」
心下卻有點遺憾,要是真能把他的換過來,她肯定不虧。
「……」
沈少爺沒再說話,轉身回去放下刀叉。
僵了片刻後挽起衣袖,修長乾淨的手指張開,認命般落在餐盤上,一點點地摸著餐盤上的肉,動作機械得如同法醫撫摸屍體。
他雙手沾滿紅褐色湯汁,感受著餐盤和肉的相對位置,以及截然不同的觸感。
然後再拿起刀叉,繼續切。
切不好再摸,再切。
令人頭皮發麻的切割聲響起,嫩生生紅艷艷的肉截面模糊,血腥狼狽的場面像極了分屍現場。
那天林循津津有味地啃著雞骨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切完一整盤的肉,刀口粗劣、大小不均,無一塊入口。
後來,日復一日,月復一月。
沈鬱眼睛上的紗布早就拆了,視力卻並沒恢復,反而日漸退化。
林循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來上學,明明高三緊張的複習備考早就與他無關。
總之林循離開一中前,沈少爺已經能夠優雅從容、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