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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潇鸣进帐来,便首先往床上望去,见泠霜依旧闭目躺着,眉心一皱,道:“还没醒?”
小惠对他施了一礼,道:“不过今日已经好些了,没有前两日那么烫了。”
段潇鸣伸手到她额前抚着,果然退了不少热度,遂点点头,又转身离去了。
见他走后,小惠暗自叹气,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不放心,又不肯主动问问病情,既然担心,又何苦匆匆而来,又总不肯多呆片刻,这样的他,真是让人猜不透。
拧了一条冷帕子,小惠轻轻拭去她满脸的汗。
想起他回营后第二天一早她进来看到的景象,她也无话可说。看着昏厥的袁泠霜满身的青紫,他已多少年没有如此癫狂?
告知他她的病况后,他只淡淡冷哼:“这样单薄的身子,要来又有何用,纵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小惠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那张脸,暗自苦笑一声:若是真的不顾她死活了,又何苦天天跑来看?!
她所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
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变成了这样?!小惠呆呆地望着双目紧闭的泠霜,无声地问道。
泠霜本就身子单薄,那一夜先受了寒,又缠绵过度,身子不堪重荷,昏厥过去之后,第二日便开始高烧不退。
昏迷的三天里,一直意识模糊,混乱地做着遥不可及的梦。
她梦见幼时的自己,被叔父抱起,跨坐在他脖子上,顶着她去看元宵的花灯。西子湖畔,彩灯烁烁,暗香盈盈,湖上悉数是金碧辉煌的缙绅家的画舫,那里面,自然少不了袁家的。
她的记忆里,叔父是寂寞的。家族里的大宴,他从不参加,总是想尽办法避开,好不容易回家几天,也是尽量躲着不见人,对家里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唯独,对她不一样。
就像那年的元宵夜,叔父抱着她偷偷下了家里的画舫,乘小舟泛过西子湖,桨声灯影里,叔父慈爱的笑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脑海里。
后来,天下大乱,叔父为支撑家族,用二十万铁骑筑起壁垒,驻守边关,换取袁氏的三分天下。
那夜,小小的她,小手牵着叔父的大手,看着叔父寥落的侧影,站在岸边,远眺丝竹声声,罗衣纷飞的袁氏画舫。
一直到多年以后,这一幕仍然时常在眼前浮现。
梦中,她看见叔父站在城楼之上,背影隐在广袤的夜色里,风,撩动他腰间的佩剑,碰撞在盔甲之上,铿锵作响。
她不值得你这样的,叔父!她不值得的!
泠霜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可是,叔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消散在了风里,散在这百年孤城下!
似被一股力量拉扯,她的身子越行越远,终于,再也看不见叔父寂寞的影子。
泠霜呻吟一声,似乎恢复了意识,她感受到了一只粗粝的大掌覆上她的额头。
是谁?你是谁?
她迫切地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再怎样努力,依旧说不出话来,半晌,又昏厥了过去。
这次,她梦到的是临安城的桂殿兰宫,她在奔跑,张开双臂,欢呼雀跃地奔跑,轻如蝉翼的丝绢罩衣,广幅宽袖,翻飞在雕梁画栋的长廊里。
“公主!您慢点!小心摔着!”太监宫女和嬷嬷,一大群人都在她后面追,她迎风笑着,在春日的御花园落下一串银铃般的清脆响声。
长廊地转弯处,急速的奔跑让她刹不住脚,直直地就撞进来人的怀抱中去。
这下惨了,可别是撞上大臣了,那她肯定会被父皇和母妃还有皇祖母一起唠叨死。
“哟!这是哪位仙家,私跑下凡来啦?”正在暗自咂舌,头顶上传来一阵戏谑。
抬头一看,泠霜立刻娇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