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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心中冷冷地笑了:至少,还可以杀了你!你再骨硬,再能撑持,可总不能不死吧?你一死,这天底下还有谁能知道,老夫跟你的那些约定?只要没人知道,那最后赢了的不还是老夫吗?况且,老夫还有最后一刑没用,不信你真的成了神了,能抗得住它?那些刑不行,可它却一定能叫你认输!然后,他“嘎嘎嘎”地笑了,但笑声干哑枯涩,更像鬼哭。
他撑膝慢慢爬起,打开随身带来的那只木箱,从里面捧出一件白缎包裹的物事,心中绝望地叹息了一声。没料到这辈子居然也会有要动用它的一刻。虽然,在二十一年前的那个冬夜里,它就完工了,可从制成它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它锁进了这只木箱,不但不敢动用它,甚至就连盛它的木箱也不敢瞄上一眼。因为,就连他自己,制成这件刑具的人,也被这件刑具上所附着的那种邪恶、残忍和狠毒给吓坏了。
这不是一件刑具,而是一个恶魔,一个狰狞地冷笑着,要吞噬人的尊严、勇气、信念以至于生命的恶魔!
摩挲白缎,王子仁面容扭曲地笑了:他不相信,在它嵌入赵长安身体的时候,赵长安还能笑,还能坚持,还能用那双明净的双眸淡定地望着他,而不意志崩溃、惨嚎求饶?已奄奄一息的赵长安,决计不可能抵受得了这件刑具,无论是他的意志,还是他的生命。
石殿里形容不出的阴森恐怖,就连那支素烛的光,仿佛都是惨碧色的。阴恻恻的烛焰,宛如鬼火,在这种光焰下,任何事物都成了鬼魅,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希冀,一个令人颓废、绝望、崩溃的地方!
王子仁走向殿角,身影被烛光投射在黝黑的石壁上,鬼影憧憧,就好像一个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殿角的汉白玉石棺床上,侧卧着气若游丝的赵长安。王子仁微微俯身:“殿下?”赵长安强迫自己睁开涩重粘滞的双眼,无力地笑了:“来了?”
一见那灿若春阳的笑容,王子仁强抑心底的绝望倏地全翻涌了上来:“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笑得出来?”赵长安微微笑着,明净如水的双眸淡定地瞟着他,不答。
王子仁的面肌开始抽搐,他为什么要笑?为什么每时每刻都在笑?最可恨的是,一辈子都没怎么笑过的自己,在这二十天的时间里,也总是在不由自主地笑!起先,他以为自己是在笑赵长安,笑一年后自己就会得到的胜利,可直到这一刻,他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一直是在笑自己!笑自己的自不量力、螳臂当车,笑自己的愚蠢、自大和疯狂——居然以为仅凭几样小小的刑具,就能令天下苍生都匍匐在自己的脚底下!“该死!这可恶的笑,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笑,一直都在笑?无论在受何种大刑时,你都始终在笑,莫非,老夫那些呕心沥血才琢磨出来的刑招,在你的眼中就有那么可笑?”
赵长安轻叹一声,同情地望着怒发冲冠的对手:“你若是……恨看我笑,那……就把我的……面皮……剥下来吧!”
王子仁越发抖得厉害了:“可……可你的肌肉也在笑!你的骨头也在笑!”
“唉……这就……没法子了,骨头若……折散了,笑……倒是……不笑了,可……是,我也就……赢了!”
一听到“赢”字,王子仁的怒气更不可抑止:“你怎么可能会赢?天底下永远没有人能赢得过老夫,永远没有!”
赵长安笑得越发灿烂了:“本来……是没有,就……连我……也不能,可……你晓得……今天这么……糟糕的结果,是谁……搞……出来的吗?那,就是……你呀!”
看对方那么肯定有把握,一时间,王子仁有些慌乱,连忙加以辩解:“老夫怎可能做出恁愚蠢的事来?”
赵长安道:“唉,难道……你忘了?七天前……你对我……用的那个……‘春水船……船……为天上坐’的……大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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