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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什麼?&rdo;
校尉驚愕地看著方恪,而對方則垂下了眼,神色喟然。
&ldo;尉遲可知道華原當日景象?&rdo;不等尉遲方回話,他自顧自說道:&ldo;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雪,從入秋開始,一直斷續下到深冬。我將自己的俸祿全部捐出購糧賑濟,卻是杯水車薪,整個華原存糧已不足萬石。每一天都有人凍餓而死,甚至縣衙門前,也常見到災民的屍體……但,朝廷已在秘密徵調糧草,為攻打突厥做準備。一邊是國事皇命,一邊是黎民百姓,我無法選擇,只有下令將救命的糧食運往京城。&rdo;
&ldo;可……可是……&rdo;尉遲方張口結舌,&ldo;可是聖上不是說你賑濟有功……&rdo;
方恪緩緩搖頭,道:&ldo;不,不是。調糧的消息走漏了風聲,城中災民聯合起來,意圖抗捐奪糧。當時華原城中局勢,可謂一觸即發。得到通報後,我便知道在這種情形下,想要將糧食太平運送進京已不可能。三日三夜,我寢食難安,最終定下一個計策,在城中張貼布告,說道要開倉賑濟,但需要招募青壯幫助搬運,這樣一來,那些人便踴躍前來報名。&rdo;
他的語氣平和,卻似乎藏著一種危險,尉遲方隱隱覺得不妥。只聽他續道:&ldo;之前我已由內線得到企圖劫奪軍糧之人的名單,便按照這個名單取人,將他們召集到米倉地窖中,鎖起地窖大門。另一方面,則令差衙將糧車偽裝成柴草,悄悄運送出城,如此一來,糧食才得以安全轉運長安。&rdo;
&ldo;那麼,那些人……&rdo;
雙目直視,方恪低聲道:&ldo;六日後打開地窖,無一存活。&rdo;
&ldo;啊!&rdo;尉遲方大叫一聲,伸手指向對方,卻不知說什麼好。
&ldo;那日地窖中的景象,永生難忘。&rdo;方恪目光看向自己官袍下擺,聲音極輕,像是怕驚動了地底幽靈,&ldo;那些屍體……你可知什麼叫做死不瞑目?我從地窖之中走過,突然有隻手從屍堆中伸出,拉住了我的衣袍。此人什麼也沒說便死去了,或許只是迴光返照。我卻記住了他看向我那垂死眼神……日日夜夜,仿佛合上眼就能見到。此後,我的官袍上就多了這塊污漬,任憑如何漿洗,也都消退不了……&rdo;
尉遲方定睛望向方恪的衣袍,淡淡痕跡在這一剎那變得清晰無比。天氣雖暖,尉遲方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ldo;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rdo;
不答反問:&ldo;換了你,你會怎麼做?&rdo;
朝廷之命不可違,何況糧食是徵召用於攻打突厥。至於災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既然意圖抗捐劫糧,就是反叛,留下固是禍根,殺之亦不為過,方恪的所作所為甚至可以說是盡忠職守。這樣想來,華原之事朝廷也未必不知,對方恪的褒獎並非褒其賑災,而是褒獎他的大局為重,阻止了一場亂象。思及此,尉遲方突然明白了他將方恪離京一事告知李淳風時,酒肆主人那意味深長的神情。
&ldo;我,或許我會向朝廷上書,請求免課。&rdo;
方恪面上現出一絲譏諷,卻無惡意:&ldo;你身在長安,又是官宦子弟,怎會知道像我這樣朝中無人的地方小吏之苦。逐級上書,等到了朝廷,怕不要一月有餘,而當時局面卻是刻不容緩。&rdo;
&ldo;即使這樣,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