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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五十以上之人不論卷章如何,一律併到二甲。而青壯者為數不多,其中最年輕的名喚姜鈺,剛剛二十歲,文采煥然,詞藻爛漫,讀之唇齒生香,李祐溫最看重的還是他言之有物,只是可惜略失於天真。
李祐溫想了想,此人應該提拔,又不應拔到太高,一甲三人天子門生,探花一位於此人最是合適。
定下名次的夜裡,李祐溫仍在想姜鈺的文章,久久不能平靜入睡,於是側頭向陰雲霽笑道:&ldo;姜鈺這人年方二十,文章清麗,仿佛京中富貴出身,見慣繁華的。立意卻不是浮皮潦草,好像對民生有切身體察,與那些個紈絝做派不同。這可不一般,非經大變故不至於此,想來此人另有一番奇遇。&rdo;
閱卷以來,陰雲霽一直聽她說此人,前後一思索,心裡早有了答案,只是不說透,任她憑空猜想。
陰雲霽伸手溫柔的替她掖了掖被角,聲音明澈得像水,淡淡笑道:&ldo;明日便是放榜,接著宮中瓊林宴。陛下既欽點了他探花郎,到時必然御前獻花。陛下明日可不戴冕旒,近前時不比那日殿試遠隔,自然看得真切,亦好相詢問,不知陛下以為如何?&rdo;
李祐溫想了想,轉著清稜稜的桃花眼,望著他笑道:&ldo;你如此說,內里必然有文章,你的打算何時落空過。既然你先朕一步明白,朕便都依你,看看到時候你想讓朕看什麼。&rdo;
第二日放榜,名落孫山者自然垂頭喪氣,包攬了盛京中大小酒肆,而金榜題名者自是被內官宣召,入內果苑赴宴。
清笙為了參加這次科舉,重新寫了籍貫,冠了顧府的姓,此時亦在瓊林宴中。他雖刻苦讀書,然天賦有限,未進前十得李祐溫御批,而僅止步於二甲之中流。
剛剛落座,皇帝還未來時,顧清笙便在席間聽說了,這屆進士中,最風光有名的,便是探花郎,洛陽生薑鈺。
顧清笙偷偷向前席看去,果見一群壯年者中夾雜著一個年輕人,圓臉如滿月銀盆,額前有半短不長攏不上去的碎發,不知是他剛修了頭髮,還是一直在長新發。雙眼皮,大眼睛,裡面非是不諳世事的單純,倒像是看過什麼不公,卻仍對生活有希望的,那種帶著力量的光明。
即便是此時被同席或嫉妒或不屑的,有意無意的排擠著,也只是舉杯自飲,仿佛什麼也不能擋住他要大刀闊斧的決心。
有野心有實力的年輕人,顧清笙暗暗在心裡評價道,這樣的人很多,走入官場的也不少,可惜不一定會長久。
他不禁想起了只比這探花姜鈺年長一歲的,曾經裕朝最年輕的連中三元的狀元,自己的主子顧江離。
當年顧江離中榜回家,去迎接的僕役里自己是沖在最前面的。那時他清楚的看見他的主人臉上正是這樣朝氣蓬勃的樣子,仿佛全世界都放在他面前,等著他興利除弊,等著他造福百姓。
可是不過短短數年,宦海浸染,君臣離心,如今的顧江離已不是少年心性了,那些純粹直盪的愛與恨,都已蒙上薄塵。
李祐溫駕到時內侍的通傳聲打斷了清笙的回想,他也有很久沒有見到女帝了。今日她未帶冕旒,清俊的容貌看得更加清楚,清笙心裡很激動,可是跪伏下去的余光中,他感覺姜鈺更加的激動。
落座後的姜鈺仿佛是強忍著起身的衝動,這很不尋常,顧清笙暗想。
瓊林宴里第一個節目便是探花郎走馬盛京中,在各家各戶放在門前的,屬意獻給皇帝的各色花卉里選出最漂亮的一株,作為接下來曲水流觴,吟詩詠物的主題。
姜鈺領旨後跨上宮中御馬,意氣風發的環視一圈,便打馬出了南安門,不多時帶回來一盆千葉姚黃。
此花本色淡黃,但在陽光照耀下多染了幾分色,近似於明黃,最適宜獻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