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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乾爽得剛剛好。
街道上落葉如絨毯般鋪著,夏日熱鬧滾滾的咖啡廳也已進入半年的休店期,前往瓦律基公園的路上透著幾許寂靜。原因是知道的。因為這幾個月來,華沙市區頻頻發生恐怖攻擊,很多市民都減少外出。
華沙的秋天很短,再一個月空氣就會冷得扎人,這片景致也將沉進單調的世界中。
過了國立博物館,走沒多久便可看見公園。即便從遠處眺望,仍可看出園區樹木染上嫣紅澄黃。要在華沙目睹如此美麗的黃葉,機會並不多。
也有紅色的葉子,但幾乎都是鮮艷的黃色。由於今日天清氣朗,那黃色益發黃得發亮。這是華沙一年中最美麗的黃金之秋。
在一棵特別大的樹木下,坐著一名身穿紅色洋裝的小女孩。
「啊,楊。」
「嗨,瑪麗。」
瑪麗見到楊便眉開眼笑。一看,她的腳邊有一隻松鼠正在和樹木的果實格鬥中。瓦津基公園有很多松鼠,尤其一到這個季節,到處都可看見牠們出沒的身影。晴朗的日子,瑪麗的玩伴大概就是這些松鼠了。
「楊,你要去比賽囉?」
「嗯。」
「圓舞曲?你也彈圓舞曲吧?」
「彈啊。」
「彈《小狗圓舞曲》。」
「喔,考慮考慮。」
回答完,瑪麗的心思好似又轉到松鼠上,再也沒朝楊這邊看了。瑪麗這個朋友,楊只會在公園碰見她。不知道她的正確年齡,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她只說母親在公園附近的花店上班,在母親來接她之前,她都在這裡玩。以往楊都會跟瑪麗聊聊天的,但今天不巧沒這心情。楊說了聲「拜!」就繼續散步去了。
穿過黃金樹葉搭起的拱廊,總算來到矗立著蕭邦雕像的水池。聽說蕭邦住在華沙時,就經常到這座公園來。
仰望雕像。這是一位生於二百年前,深愛波蘭,僅遺留眾多樂曲和心臟於祖國的音樂家。那臉上似乎帶著微笑,也似乎帶著憂傷。
各國的參賽者已經陸續抵達波蘭,當中或許有幾個人也會像楊這樣前來瞻仰這座蕭邦雕像吧。
但是。楊對著蕭邦像說。
你能不能教教我這個波蘭同胞?你覺得要在你的鋼琴大賽中獲勝,我還要做什麼呢?
楊等著蕭邦回答。想當然,雕像一句話也沒說。
細細尋思,在蕭邦鋼琴大賽中獲勝,是楊被生下來的理由。聽母親說,在楊都還不懂事時,維托爾德就要他敲鍵盤了。而楊本人的童年回憶也確實只有鋼琴而已。
發現獨子比自己更有鋼琴天份後,維托爾德狂喜不已,此後即便人在家裡,也不單單是個父親,而更像是一名鋼琴家庭教師。&iddot;不論朋友、讀書、遊玩,只要對提升琴藝沒有幫助的,一律排除。就連吃飯、運動和睡覺,也全都是為了成為鋼琴家而做的全套養成計劃。楊沒有否決權。
天生的才華加上後天的環境,確實讓父親的計劃一步步實現。楊頻頻在知名的國內大賽中獲勝,加上跳級進入音樂學院就讀,因此神童之名不脛而走。才剛滿十七歲,就輕易獲得兩名推薦人的推薦而取得蕭邦鋼琴大賽的出賽權。之後只要照著父親所寫的劇本走,楊就能完成被賦予的使命了。
可,然後呢?
奪得優勝,楊&iddot;史蒂芬斯在國際上聲名大噪。然後呢?
比賽奪冠這種事很容易想像。蕭邦鋼琴大賽就是一個比賽,總不至於因規模和榮譽都更大,就和之前參加的比賽完全不同。喝采也好名聲也好,習慣了之後,聽起來還不都一樣。
可,然後呢?
是要將父親簡直像念經那樣一天到晚掛在嘴上的〈波蘭的蕭邦〉當成人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