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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那也罪不当诛。你们都知道,我依据地表形态判断矿藏所在,就与我研习西学不无关系。是不是研习西学者也有通夷之嫌,其罪当诛?”
“吴先生强国养民之心常常流露无遗,怎会通夷呢?他不过把办洋务的洋人都看做天使罢了。拳民灭洋人杀教民,可不能殃及吴先生啊!”
朱洛甫说这话时忘记了他和吴一弘一样,也是天主教徒,话里话外并没有惊恐与不安。当范嘉言说起自己从拳民手里死里逃生的经历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由于他是在罗西尼神父逃离雍阳前接受洗礼的,范嘉言毫不知情,见他神色突变,就拿眼睛询问吴浩宇。吴浩宇悄悄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范嘉言立刻心领神会,哈哈大笑起来。
“那明明是胡说八道!我在外闯荡多年,还从没听说过谁信奉了洋教,谁的头皮上就会长出来黑十字的怪事。洛甫兄若是不介意,我和浩宇这就帮你察看察看,好让你放心。”
朱洛甫是个既胆小又谨慎的人,所以他一方面害怕自己的头皮上滋生出无论标志荣耀或标志耻辱都无法祛除的黑色十字,另一方面死活不让他们察看,嘴里一再说他根本就不相信拳民的鬼话,他不过担心拳民如此有恃无恐势必祸国殃民罢了。可是一回到家里,他却马上把妻子叫到身边,拆散了辫子叫妻子察看他的头皮,并一再催问妻子,上边是否长了一个黑色的十字。
“可别自己吓唬自己!”妻子察看过后笑道,“天下要是兴了这个歪理儿,皇上的头皮上还会长出来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呢。”
他这才安之若素,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去田里察看愈演愈烈的旱象。除了吴浩宇和范嘉言,人们都被眼前的旱象弄得忧心忡忡。分别以煤窑和商业为衣食父母的吴浩宇和范嘉言,这时却都另有忧虑。眼看堆积如山的煤炭无人问津,吴浩宇直怀疑那些匆匆而去的煤商全都死于非命了。范嘉言则担心自己寄存在汉口的那一批怀药错失良机,急于奔赴汉口,赶快把那一批怀药卖掉。
范嘉言又一次离开雍阳时,两场更大规模的祈雨活动正在黄土沟两侧分别进行着。从东雍阳村路过时,范嘉言照例往宗家大院拐了一趟。他和宗雪竹的胞弟宗雪岩不但是同窗好友,而且志同道合,他是浪迹天涯的行商,宗雪岩则是固守九省通衢的坐贾。他所担心的那一批怀药就寄存在宗雪岩的货栈里。不过,他想告诉宗雪竹的却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要问一问宗雪竹及其母亲宗老夫人有没有口信要他捎给他们远在汉口的亲人。除此之外,他还想问一问宗雪竹,他逃回雍阳前的所见所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天下即将大乱的凶兆。他并不知道,宗雪竹此时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汉口,正在弟弟那里做客。所以,他只见到了宗老夫人和宗四。宗老夫人首先要他捎到汉口的口信出乎意料地充满了忧患意识,因为宗老夫人最关心的不是远在汉口的儿子,而是近在眼前的旱象。
“告诉你雪竹大哥,叫他早点回来。听老四说,沟底的河水越来越浅了。这可是不祥之兆,道光年间的那一场大旱就是从沟底开始的。他是当家人,又是族长,家里家外都指望他拿主意呢!”
“给雪岩捎什么话吗,婶娘?”
“岩儿嘛,”宗老夫人突然掉起泪来,边掉泪边说,“你就告诉岩儿,人是活的,钱是死的,叫他不要太劳累。还有你,你们都不要太劳累!”
这时,祈雨无望的人们已经不再怨天怨地,而是把恐惧的目光投向了旷野上的钻孔。人们这时虽然已经相信钻机钻得再深也无法触及阎王爷的阴曹地府,但眼看着旱象愈演愈烈,而一场紧接着一场的祈雨活动一点也不灵验,于是又都怀疑洋人的钻机是一把双刃剑,钻探煤炭的同时,也钻坏了雍阳的好风水。对于年馑的恐惧蔓延开来之后,人们终于按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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