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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肆月沒空去看居住條件具體怎麼樣,一眼就盯上了房間裡的大浴室,她點點頭,跟他揮了下手:「領證的時候記得通知我啊。」
說完,她立刻用後背靠上房門,臉上的表情凝固,眉心死死擰起來,滑坐到地板上。
緩了片刻,她踢掉鞋,赤著腳一步一步挪去浴室。
浴室沒有窗,許肆月像孤身走進一片完全的黑暗,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沒有光,沒有顏色,漆黑的小空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對啊……這才是常態。
她在英國每天每夜熬過的常態。
不適應的環境,因為時間緊迫而選擇的不入流大學,生活的巨大落差,跟朋友們各種意義上的距離,欺騙顧雪沉的罪惡,還有寂寞,生澀,格格不入,把她困在英國小小的公寓裡。
她從小怕打雷,英國又多雨,不記得從哪天起,每一次聽到雨聲,她都沒辦法平靜,冷得抱住自己才能硬撐,如果淋了雨,情況會更嚴重。
她治不好自己,直到變得習慣性失眠,飲食挑剔,愛哭,抗拒社交,不願意跟人接觸。
她在等一個希望,等某一天能回家,回到原本的世界裡。
自從接到許丞讓她回國的那通電話起,她終於活過來了,短暫地忘掉了那個在英國狼狽的許肆月,把自己的灰暗清洗乾淨,裝進許家大小姐四年前的光鮮外殼裡。
她重新精神煥發,化妝打扮,驕傲地踏上故土,以為終於能結束掉夢魘,做回一個正常人。
原來……只是墮進更無望的深淵。
昨天到今天,二十四個小時而已,「許家大小姐」這個保護的外殼被砸到粉碎,她親愛的爸爸,親近的姐妹,她的家,她的驕傲,都以最慘烈的方式毀滅在眼前。
她抽乾了身體裡所剩不多的力量,撐著那點脆弱的氣場,模仿過去那樣張揚和不馴,不肯被人侮辱,不肯忍氣吞聲,因為她清楚,最後一次了,從今天以後,驕縱的許肆月就永遠死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死在別人的嫉妒和艷羨聲里。
跟顧雪沉說的那句結婚,是她的窮途末路。
現在……她終於失去外殼,只剩個灰白的靈魂,抱著媽媽的畫,為了外婆,去做活該受虐的顧太太,還她欠下的情債。
許肆月沒有開燈,顫抖著摸索到浴缸,把自己蜷縮進去,胡亂打開水龍頭,過燙的水噴到她身上。
她茫然地愣了愣,把下巴墊在燙紅的手上吹了吹,好疼啊……
眼淚突然就滴下來,她終於扛不住排山倒海的痛苦,低啞地嗚咽出聲。
哭聲越來越大,黑峻峻的浴室里,她孤獨地縮成一團,發泄地咬住自己手指,嘗到血腥味也不知道鬆口。
外面雨聲恢弘。
顧雪沉仍舊站在房門口,面對著緊閉的門板,一動也沒有動過。
雨點密集地拍打玻璃,明明很吵,但這些噪音里,又清晰地夾著女孩子沉悶苦痛的哭泣,刀子一樣蹂|躪著他的神經。
顧雪沉眼角淤出猩紅,握著門把的手背上青筋猙獰,最終還是放下去,在牆邊的裝飾櫃裡拿出一個小型終端,按亮開關。
同一時間,房間裡的床頭旁,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空氣淨化器亮起淺藍的燈,在輕微的電子音里,它徐徐伸展,打開蜷起的短胖四肢,圓滾滾的頭上豎起兩根蠢萌的耳朵,尖尖上還有兩撮小亮光。
它前後挪動兩下,迅速掃描到人體所在,小圓腳無聲前進,謹慎地貼到浴室門旁,順便把自己耳朵的光源調高了幾度,柔和照亮一小片黑暗。
它輕輕開放語音,是高仿人聲的溫柔少年音,電子感極弱:「主人。」
許肆月趴在浴缸邊上,睜開腫痛的眼睛,愣愣看了它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