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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捉住兒子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一口。
「寧寧,」皇帝想說什麼,又覺得心裡苦澀難言,「不要怕,父皇會一直保護你的。」
康寧嘆了口氣。
其實他已經明白了。他能從父皇和母妃那裡哭鬧得到一切,但是健康是連無所不能的大人也解決不了的事情。更小一點的時候他曾在父皇的清和殿哭鬧了整個下午,要父皇下令,叫「病」不許再害人。皇帝抱著他轉來轉去,從清和殿轉到彼時還有太后在世的慈寧宮,又轉到皇兄們居住的端陽宮,他還是在哭。於是皇帝說,好,朕下令,天下所有的病從此不許再害人。
父皇下完令,他還是照樣生病。於是他發現,皇帝的話也不都管用的。
在吃飯看病又折騰了一番後,天色都暗了下來。皇帝從下朝處理了緊要政事後就趕到這邊了,守到現在,自己還沒正經吃上幾口飯。
看著小兒子睡下了,帝妃二人這一天才稍微能喘口氣。
趙貴妃雖因家世顯貴得封高位,但其實在兒子出生前,她並不如何得寵。那時宮裡最受寵愛的是出身寒微、容貌也不算上乘的楊妃。實在是梁徽帝有一種非常奇葩的憐弱心理,他覺得楊妃家世貧寒,人也怯懦柔順,便處處都應該照顧疼惜一些,才能讓她在宮裡好好生存下去。
現在也是這樣。康寧生下來就先天不足,因為時常生病,精力不濟,也不像別的孩子那樣聰慧伶俐。跟前面那些健壯優秀、允文允武的兒女們比起來,康寧笨笨的小小的,弱的就像一隻小羊羔,幾乎立刻就成了皇帝的心肝寶貝。他疼小兒子疼得要命,每次見到了就抱在懷裡,要星星不給月亮。偏偏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偏心,自認為自己對子女們非常公正。
在兒子被太醫院兒科聖手斷言先天不足後,趙貴妃幾乎絕望了。本來就不受寵愛,又生下這樣一個柔弱的孩子,她幾乎可以想見徽帝的嫌棄。好在她背後有龐大的趙家做後盾,要供養一個體弱多病的小皇子也不成問題。
但如果能夠選擇,她寧可還像從前一般被梁徽帝忽視,只要她的康寧也和那些皇子公主們一樣健康。
不過現在她的心肝受寵,她也不會把小兒子得到的父愛往外推。
這邊帝妃二人滿腹心事的用飯,還要互相安慰。另一邊裝睡了一陣的康寧卻想起了醒來前那個又長又怪的夢境。他因為身體不好,等閒就要病一病,到現在也沒有正式的讀書,只跟著父母和幾位兄姐斷斷續續的認字。因此夢裡那本奇書,他還不能完全讀下來,只認得出一半的字,拼拼湊湊的猜意思。
這會兒父母都不在眼前,寢殿裡重重錦幔垂下,燈燭都籠了一層鏤空的琉璃罩,只透出細碎的微光,室內昏暗溫暖,貴妃的大宮女浣青坐在腳踏下守著他,低著頭慢慢地穿一隻粗線絡子。他想起他連猜帶蒙的那些書中情節,怎麼也忍不住心中好奇。
浣青是從小跟著趙貴妃長大的,貴妃拿她當半個小妹妹,連嫁妝也為她準備著,留到適嫁的年紀就要嫁給早就看好的人家的。康寧知道,浣青姐姐無論是後宮還是前朝的事情都所知不少。
於是他捏著被角,猶豫了一下,還是翻過身來,「浣青姐姐,你知道孟家嗎?」
大宮女被他驚了一下,手下的織線都錯手打了個結,「小殿下這就醒了?」她心中唬了一下,只怕小主子是身體不舒服,覺都睡不住,或是叫什麼夢給驚著了。但是她細細觀察他神情,又覺得不像——小皇子是她看著從落地一天天長這麼大的,她對他的了解一點不比趙貴妃這個親媽少,「是不是剛才就沒睡著?」她虎起臉來,「小殿下裝睡騙人哪!」
康寧才不回答這個問題,哼哼著混過去。
浣青把手頭的朱線放下,伏到他旁邊摸摸額頭,又把溫暖的手探進來摸摸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