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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太后躺在紗被之中,緩緩搖頭道:「哀家覺得,這一次仿佛是真的要出事了。」
朱蕊咬了咬唇,說道:「娘娘,是也夜太深了。這深夜不睡,人是會胡思亂想的。」
趙太后看著頭頂紗帳上繡著織金如意雲紋,眸光深深,半晌問道:「朱蕊,你跟了哀家多少年了?」
朱蕊不知她為何忽有此問,但她跟了趙太后多年,熟知她的脾氣,知道必是沒有什麼好話說了,便跪下回道:「娘娘,奴才打從十七歲起伺候娘娘,已經有二十五年了。」
話音落,卻遲遲不聞趙太后的回音。
正當朱蕊忐忑不安之際,卻聽那帳子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你跟著哀家,都有二十五年了。還記得當初,哀家進宮之時,身邊陪了四個丫頭,都是些使奸耍滑,不能一條心的。最終,能陪著哀家到現下的,也唯有你了。」
朱蕊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趙太后所說的那三人都是何等悽慘下場,她還歷歷在目。也正是如此,朱蕊才鐵了心忠誠於趙太后。
趙太后忽提這些當年舊事,多半是要震懾自己。
朱蕊忙回道:「太后娘娘,奴才對您忠心耿耿,無論發生什麼,奴才必定死在您的前面。」
趙太后低低笑了一聲:「哀家隨口說說,你怕什麼?許是哀家老了,總想起這些舊日裡的事情。」
朱蕊勸慰道:「娘娘正當春秋鼎盛之年,如何就老了。倒是奴才,這幾日眼有些花了。」
趙太后不理此言,淡淡問道:「朱蕊,哀家這些年來待你如何?」
朱蕊只得答話:「娘娘待奴才,自然是恩重如山,奴才殺身難報。」
趙太后又問道:「那麼,哀家問你要一個人,你可捨得?」
朱蕊有些疑惑,問道:「奴才愚鈍,還請娘娘明示。」
趙太后便道:「你那個侄女兒,還在翊坤宮當差呢吧?」
朱蕊只覺得一股寒氣自背脊直鑽了上去,忙忙說道:「娘娘放心,玖兒同奴才一般,對娘娘都是忠心不二的。玖兒就是死,也決然不會說娘娘的事!」、
趙太后輕笑了一聲:「朱蕊,哀家的脾氣,你清楚。哀家只相信死人不會說話。」
朱蕊咚咚的磕著頭,哀聲求饒道:「太后娘娘,奴才斗膽求您給玖兒一條活路吧。奴才哥哥就這麼一個獨苗,交給了奴才。奴才這就送她出宮嫁人,保證、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踏入宮門半步!」
「夠了!深更半夜弄出這些動靜來,是生怕外面聽不到麼?!」
一聲輕輕的呵斥,便令朱蕊頓時停下磕頭,僵在了原地。
朱蕊渾身顫抖不已,說道:「娘娘……求您看在奴才……」
趙太后似有幾分厭煩,翻了個身,淡淡說道:「哀家會與她好生安葬的。你哥哥既沒有兒子,要個女兒也沒什麼意思了。」
朱蕊聞聽此言,便知此事已無迴旋餘地,她跪在地下,只覺得頭目一陣陣暈眩,看著那秀麗華美的帳子,欲哭無淚。
她是做好了為趙家獻身的準備,趙太后要玖兒去諂媚皇帝、去當探子,她也沒有反對。然而,她卻實在沒有料到,趙太后竟然連這麼一根獨苗都不留給她!
她到底是伺候了一個怎樣冷血無情的主子!
正當發怔之際,但聽趙太后的嗓音又遙遙飄來:「出去吧,哀家要睡了,不必你服侍。得了空閒,自己思量輕重,多想想哀家對你往日的恩義。」
朱蕊便自地下爬起,拖著兩條僵硬麻木的腿,渾渾噩噩的往外走去。
八月下旬,夜裡已很有了幾分涼意,夜風吹拂在面上,朱蕊方才覺得臉上一片濕涼。
她跌坐在石階上,望著滿天的星斗,嗚咽哭泣起來。
外頭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