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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片刻後,發出一陣鬨笑。
為首的人粗聲粗氣地揮舞著碎瓦片:「耍我很好玩嗎?呸,別耍心機,把身上的東西全都交出來,否則別想走!」
小孩兒並不相信,把塞西爾的話當成了笑話,柏林正在想塞西爾要怎麼證明時,下一秒塞西爾握住柏林的衣擺,將披巾掀起了一角。
在整座王城中象徵著至高無上的白色衣角,在陽光下白的晃眼。
「神、神……你們是神殿的人?」
小孩兒手中的碎瓦片掉落在地上,眼中閃過恐懼與憧憬的神色,講話變得磕磕絆絆起來。
柏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色睡衣——
顯然,這裡的人分辨不出細節上的差別,看到白色的衣服,就將柏林當做了神殿裡的神官。
他萬萬沒想到,塞西爾會主動利用神殿的名頭。
這樣做很簡單粗暴,但見效很快,不用費盡心機還要被懷疑,在場的所有小孩兒,還有躲藏在暗處的眼睛,都蠢蠢欲動起來。
柏林認為這是一個省時省力的好方法,只是沒想到塞西爾能做到不心懷芥蒂的利用自己的仇人。
神殿的人影響力如此巨大,這本身是一件很諷刺的事。
神官背靠神殿謀求一己私慾,平日裡做的事跟招搖撞騙沒兩樣。但是一旦神殿成為了某種龐然大物,成了貧苦中的人們仰望的存在,他們反而會對其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塞西爾在毀掉神殿之前,不介意先利用它。
剛剛才嗤笑不屑的小孩兒猶豫一會兒,小心翼翼地上前幾步,確認塞西爾在耐心等他過去,手緊張到發顫地虔誠接過袋子,用嚮往希冀的眼神,聲線緊繃地慎重詢問:「這是神明的力量嗎?」
柏林想,一年的時間,你們要想辦法熬過這一年的飢餓與寒冷,每天勞作,來年才能順利收穫。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也是來源於你們自己的力量。
塞西爾毫不猶豫:「嗯。」
他周身籠罩在黑袍里,講話就像神殿裡的人一樣,聽上去不近人情,反而讓小孩兒更深信不疑:「如果你們不按照我說的用心開墾土地,澆水灌溉,除草驅蟲,你們會一無所獲。」
「但如果你做到了,就不會再挨餓。」
「不止是明年。後年,十年,二十年,播種下的種子越多,就能供越多的人活下去。」
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發亮,小孩兒們的眼睛原本渾渾噩噩,現在依然渾濁,懵懂,卻多了一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
那是他們第一次,對未來有所期望。
塞西爾沒有久留,帶著柏林離開。
這一次沒有人上前圍堵他們,因為哪怕他們只有兩個人,神殿積威已久,他們也不敢拿命去留。
柏林沒有問塞西爾為什麼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高牆不是一天就能夠打破的。打破它,也不是唯獨某一個人被賦予的命運。
所有的人都只能依靠自己存活。
高牆被推倒後還能再建,用泥土堆積的城牆倒下了,還有人心裡的牆。
火把在自己手裡,種子要親手去種,才知道來之不易。
與其信仰別人,不如仰仗自己。
等著別人來救,不如自己想辦法自救。
貧民窟里的人是沒有種子的,他們沒有機會讀書,沒有機會獲得知識,只能靠摸索,就像是沒有文明的原始人。
所以塞西爾今天在這一片荒地上,留下了種子。
塞西爾知道,在柏林眼裡,王城裡高高在上的神官們,也是沒有文明的,高階一點的原始人。
他也一樣。
「走吧,回去了。」
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