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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機里最後的照片確實是罌粟,可除了幾張遠眺的風景照之外,全是葉片,樹根,樹皮,奇怪的花。
他還有個隨身的牛皮筆記本,看起來有些年頭,鬼使神差,嚴寧翻了翻,畫的都是植物,標註了什麼觀音坐蓮,秋海棠,這樹那樹的,還標著一些經緯度和海拔。
字和很人像,乾淨整潔,偏瘦長。
「師妹,我們該回市里了,你看這些幹什麼?發現什麼了嗎?」程江開門走了進來,見那張床擺滿了植物標本。
「沒什麼,隨意看看。」
嚴寧將一層層回歸原位,「怕是來偷盜,那些管林業的不是經常抓到麼。」
「我打聽了,這人是前幾天才來的,護林員見過他,學生,搞植物研究的吧。」程江隨手翻了翻標本,抬頭看向嚴寧,「這兩天你跟著我們幾個大老爺們也累壞了,命差點都丟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是趙明的追悼會,剛好看看嫂子,她太不容易了。」
學生?那可能是研究生了,但趙明……
「好,她身體還好嗎?」嚴寧垂下眼,腦海中是趙明妻子無聲痛哭的模樣。
「嗯,孩子保住了,但是趙明他爸不讓她參加葬禮,怕情緒激動,萬一……」
趙明是他們的隊友,開朗和善,29歲的他兩年前剛結婚,工作繁忙今年才考慮孩子問題,一切很美好,可就在一個星期前,出外勤追人時遭了車禍,送醫院沒堅持住,還是走了。
他的父母跪在醫院的走廊上哭得聲嘶力竭,怨恨地向他的領導控訴。
沒回過家,沒休息過,飯也吃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又一圈,還渾身是傷。
而趙明那天追的,正是今天挾持沈長秋的人。
緝毒警察,就像在刀尖上遊走。
「知道了……你先去。」嚴寧猶豫一瞬,解釋道,「我收拾一下。」
程江再次打量了嚴寧一眼,覺得她不太正常,冷淡如冰的她,非常罕見的對別人產生了興趣。
「他——」
「不認識,如果沒醒,到出發我就走。」
嚴寧脫口而出,打斷了程江試探性的發問。
「好,樓下等你。」他拍了拍嚴寧的肩,看她專注收拾標本,不再多話,離開了病房。
「咔噠」一聲,門帶上了,嚴寧回憶起標本夾最初的模樣,重新將綁帶系好,和沈長秋的黃色背包放在一處。
病床前,沈長秋還在昏睡,皺起的眉頭未解,眼睫毛也在微微抖動。
等了片刻,嚴寧低頭看向緊握的手心,裡面是一張身份證。
沈長秋,24歲,戶口落在d大。
身份證是四年前辦的,照片看起來很是青澀,眼神里有些期待和惶恐,那顆淚痣加上沈長秋這三個字,她不由得看了很久,唇角也勾起不易察覺的角度。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將身份證放回了沈長秋外套口袋,又立在床前,定定的看了十分鐘。
剛打算走,老舊的病床猛地嘎吱響了一聲。
「啊!」
沈長秋直挺挺坐在病床上大喘氣,像是剛從夢魘中醒來,驚慌亂看。
「醒了?」嚴寧的音色像淌過冰面的水。
「你……」
沈長秋這才注意到房間裡有個人,是那個女警察,她抱臂立在床前,但渾身隱沒在夕陽外的昏暗陰影中,像是站了很久。
光線明暗分割,就像一條楚河漢界,沈長秋這邊是溫暖明亮,而她那邊是陰冷灰暗。
沈長秋飄起的心落了地,平緩呼吸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華寧,醫院。」她簡短說,指了指吊瓶,「你沒什麼事,掛的是葡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