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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卻是以這種方式。
季松亭臉色陰沉下來,眼睛裡充滿了怒氣和不耐煩,語氣忽而又冷了起來:
「坐那麼遠幹什麼?難道要我親自過去?你最好別死在我面前。」
「我最後一次聽你話了……」
簡桉低低地說著,說的輕描淡寫,接著往旁邊挪過去,黯淡無光的眼眸忽而明澈了些,帶著釋然,也帶著解脫。
措不及防聽到這句話,季松亭心莫名其妙咯噔了一下,第一感覺竟然不是平日裡容易被簡桉激起的怒意,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夾雜著哀傷。
他佯裝沒聽見那句話,臉上失落的情緒只轉眼間又消失不見,隨即又恢復成冷冰冰的樣子,像是根本就不在意那句話。
接著他粗暴地拽過青年瘦骨嶙峋的手,毫不顧忌對方傷口處的疼痛,用力扯掉上面被血染成紅布的繃帶,將那幾道被車禍創傷、猙獰可怖的傷疤裸露出來。
簡桉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眉宇卻一皺不皺,徑直撇過頭,不願去看見那些血肉模糊的東西,被拉著的手臂一動不敢動,但男人手上傳來冰冷刺骨的溫度異常真實。
如果換作沒出車禍之前,被對方這樣緊緊地拉著,他或許會激動到坐立不安,徹夜難眠,但是現在,他卻難泛波瀾了。
這到底算不算死心了?
算不算已經放下了呢……
他真的很累很累了,原來拼盡全力愛一個人卻得不到結果會這麼疲憊。
季松亭被他那隻深可見骨的手臂狠狠刺痛了下眼球,冷酷無情的臉居然也會無緣無故泛起一絲微乎其乎的心疼。
那結了痂的傷口被他剛才連著繃帶猛地撕開,露出了血淋淋的肉,殷紅色的血順著白皙的手臂滑落在沙發上,看起來觸目驚心,就像是一條條蜿蜒而過的蚯蚓。
明明看起來很疼,但對方卻連吭都不吭一聲,這讓季松亭感到十分意外。
簡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堅強了?
和他以為的那個磕著碰著就掉眼淚哭鼻子的簡桉大相逕庭,甚至判若兩人。
那人眼下這樣不卑不亢、不哭不鬧的態度,季松亭看著有些不習慣,心裡竟然很難懷疑對方的傷口是偽裝的。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簡桉熱衷於繪畫,一直將拿畫筆的手保養在最佳狀態,生怕弄傷,連做家務都帶著手套,現在卻被撞成這副樣子,那人心情是怎麼樣的?
季松亭揣摩不到,但本應該因為簡桉無法再拿起畫筆去觸碰美術的事實感到痛快和開心,可此刻的心卻格外的難受和焦躁,一點也騰不出別的空餘去嘲諷。
從這人出車禍在手術室里開刀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這種連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情緒,所以他到底是怎麼了?
「會留疤嗎?」
簡桉恍惚之餘竟突然聽見身旁的男人這樣雲淡風輕地問著,手臂不經意間輕輕瑟縮了一下,內心卻一點也沒有喜悅,反而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太過異乎尋常。
對方這是在關心他嗎?
還是說,只有這樣醜陋的傷疤,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笑可悲呢?
他更傾向於第二種想法。
畢竟季松亭這麼恨他,和他仇深似海,恨不得自己殘廢半輩子,或者應該死在那場車禍里才能解恨。
現在又為什麼要問出這種問題……
簡桉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目光只是黯然而輕嘲地一笑,警惕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我告訴你沒留疤的話,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可惜?」
聽到他這句話,季松亭愣然,眼裡凶光畢露,手一鬆開,那條沾滿鮮血的繃帶忽而輕輕飄落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