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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都做了什麼呢,我其實什麼都沒有做,不看前路,不問代價,只是自顧自的,埋頭亂走,明明曾經擁有過這麼多的時間,擁有那麼多的機會,可是最後卻仍然任憑一切發生。」
「既無遠見,也無目的,既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他人的命,支撐我一直走到今天的,根本不是什麼勇氣,只是那種最愚蠢的任性,無知淺薄至此,什麼都不曾做到,卻還自以為已經逆天改命,簡直可恥至極。」
歌伎已經完全不能聽懂她在說什麼了,只是努力地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神色沉鬱,語氣卻始終平緩的年輕女主人。
「所以我不傷心,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季青雀簡短地說,「我只是醒了。」
歌伎依然仰頭看她,眼神迷茫而困惑,而季青雀淡淡地收回手,任憑漆黑的頭髮再度垂落在白髮般的素娟上,垂下眼帘,輕聲道:「再為我唱最後一支歌吧。」
「我來宛州第一天,你為我唱的那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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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雀從白髮樓出來那天,天氣晴朗,天空湛藍,張秀才匆匆忙忙趕往季青雀的西洲閣,一出長廊就看見秦歡正一瘸一拐地的背影。
他心裡微微詫異,快步趕上去,問道:「你來這兒幹什麼?」
秦歡用僅剩的眼睛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明知故問?」
季青雀入白髮樓,這獨眼的刻薄傢伙也蔫了好幾天,季青雀出來之後第一件事是召見他們,這人居然也跟著立刻又恢復了從前那股子見誰懟誰的壞脾氣。
張秀才心裡暗自發笑,卻也不點破,只是道:「既然都是同路,那便一起去吧。」
「走開走開,誰要和你這傢伙一起去,離我遠點兒!」
兩人一路上吵吵鬧鬧,秦歡臉上寫滿了嫌棄,進了西洲閣,他往裡飛快一看,臉上一擰,厭惡之氣更甚,語氣惡劣道:「他怎麼也在這兒?」
那人卻含笑行禮道:「秦先生,好久不見,精神依舊啊。大小姐派人傳召,我如何敢不前來領命呢。」
說話的正是張年,滿面含笑,泰然自若地立在屋檐下,絲毫不像外人,倒是比他們這些崔府的人更有所謂的「自家人」的氣質。
張秀才上前幾步,走到崔雲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雲管事,大小姐到底有什麼事?」
崔雲搖搖頭:「我也不知。 」
張秀才這才真心驚訝起來,像崔雲這樣深沉的心思,世上很少有他看不透的事情,可是他神色又確實不似作偽……不過要是崔雲存心不想讓他看出來,他好像也沒本事分辨出來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啊?
張秀才一時進退兩難,最後思量半天,默默退回了滿臉厭惡之情的秦歡身邊,秦歡瞪他一眼,到底沒有再說話。
這時,大門打開,眠雨走了出來,向來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眼圈泛著紅,像是才哭過似的,她低著頭,聲音微微沙啞,道:「大小姐讓你們進去。」
幾人面面相覷,都清楚地看見了彼此眼裡的驚疑與不安。
第63章 名冊
季青雀立在房中, 正仰頭看著正堂里掛著的一副畫,畫卷上畫著幾支凌寒墨梅,寥寥數筆,卻並不顯得冷清, 反而襯出一種孤傲的凜凜風骨, 正是畫梅聖手章夫人的遺作。
張秀才很仔細地偷偷打量了季青雀的表情, 終於確定她並不是在強裝鎮定, 這讓張秀才輕微地鬆了口氣。
……他總覺得如果連季青雀都倉皇落淚,那實在是一件天塌地陷般可怕的事情。
崔雲上前一步, 口吻溫和地問道:「大小姐,請問有何吩咐?」
季青雀搖了搖頭,轉過身來,緩緩向他們走了一步。
崔雲眉梢一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