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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母親把頭髮理理,咬著牙用力站起來,疼痛難熬地拖拉著腿走到泉水邊。那澄清的溪水在亂石上漩著渦兒涓涓地流著。母親坐在石頭上的影子倒映在水裡,雖然晃動不定,但連她下顎右面那顆黑痣也清楚地照出來。她捲起摔傷那隻腿的褲子,仔細地洗滌由於長時流著已發僵變成黑赭色的血漬,摳出鑽進肉里變成血蛋蛋的黃沙子。洗乾淨後,她把衣服里的小襟撕下一塊,包好傷口。她又蘸著水抹了幾把臉,立時覺得清涼了好多。她乾脆又用手舀起一些水喝下去,心裡舒服爽快起來。象是陰涼清甜的泉水給了她力量,母親又擔起水來!走到陡坡處,她就半桶半桶地提上山去,終於把水挑到地里了!
母親,她雖失去青春時代的體力,就連成年人的一般體格也被摧殘,但她有著任何人所沒有的精神力量。這種永遠燃燒永不息滅的信念的火,能使人返老還童,變得年青!變得美麗!
&ldo;媽呀,快來看哪!八路軍!那末多啊!&rdo;德剛和嫚子一見母親來了,幾乎是同時叫喊起來,一齊偎纏在母親身上。兩顆小心靈激動得簡直要跳出來了。
母親擦擦滿臉的汗,望著山下行進著的部隊行列,興奮地笑了。
德強離家半年多了,沒有一點信息,母親也知道軍隊到處奔波打仗是很難來信的。她見到軍隊的人,總要打聽打聽兒子的消息。每次都碰到戰士們和氣而帶點抱歉地回答:
&ldo;老大娘,軍隊裡的人可多著啦,不能都認識……&rdo;
但她總不灰心,還是見面就要問問。
母親覺得每個八路軍都和自己的兒子一樣,家裡也有個象她一樣的母親,在日夜思念著兒子。擔心他能吃得飽嗎?穿得暖嗎?衣服破了有人補嗎?病了有人照管嗎?……一聽到槍聲,就聯想到自己兒子身上,心就不由得跳起來,仿佛每顆子彈都會打到她孩子身上。
母親把給軍隊做的每一雙鞋,每一件衣服,織的每一尺布,都和給自己孩子做的那樣,用出她的最大心血。由於對自己孩子的疼愛,逐漸擴大起來,她愛每一個戰士,愛整個八路軍。本來婦救會不叫她做軍用品,娟子一份就行了。可是她哪能放棄為自己的孩子‐‐那些離家別母的戰士們,盡一分力量的機會呢!
姜永泉擔任區裡的教導員1不在王官莊住以後,母親就把南屋騰出來,專供軍隊住。每次來住的戰士,很快就跟她熟了。
1教導員‐‐即區委書記。因戰時區中隊特別重要,是營的編制,區委直接掌握,區委書記兼任其教導員職務。同時黨在當時不公開,一般都稱區委書記為教導員。 她給他們把炕燒熱,補洗衣服。戰士們不讓她做,她就生氣地說:
&ldo;你們這些孩子,這是對誰呀!在我這裡不跟在你們家一樣嗎?我的孩子到你們家,不也打攪你們的媽媽嗎?快別說了,再說大娘要生氣啦!&rdo;
戰士們看著這位和自己母親一樣親的老大娘,又感動又親熱,最後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後來婦救會就負起這個工作,保證駐軍不用自己洗補衣服。
有次母親家住了一班戰士,就是王東海那一班。其中有一個戰士們都叫他小李的戰士,母親最疼愛他了。這青年戰士,也真討人喜歡,秀子、德剛就連嫚子在內,幾天就和他親得比親哥還熱幾分。母親知道他是崑崙縣人,父親被鬼子殺了,他和老娘到處討飯吃。八路軍一來,他就參軍了。現在他母親在哪,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正為此,母親對他更疼愛些。
小李生了病,母親無微不至地伺候他,使他很快好了。她由此聯想到,兒子在外面生了病是否有人管呢?可是當她看到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