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代(第1/3 页)
() 大庸國。
天和十二年中秋這日,京城大雨滂沱,賞月無門,一度成了文人雅士口中之憾事。
中秋過後細雨纏綿,淅淅瀝瀝數十日,直到寒露這日,連續鋪陳了多日的水墨畫似的天空才被輕風薄雲替換,太陽露了臉,日光卻十分的靦腆,不足以帶走空氣中的潮濕,以及深秋的陰冷。
平肅侯府後宅的一處院子尤顯蕭條寂寥,院門緊閉,幾不聞語聲。
姜零染站在廊下看著高掛枝頭的一片邊緣泛黃的銀杏樹葉出神。
丫鬟廂竹走過來,低聲勸道:「夫人,回去吧,您還病著,受不得風的。」說著將一件素白雲緞繡玉蘭花的披風搭在了她肩上。
姜零染垂了垂眸,側首看她,蒼白的唇角噙著些笑意,音色輕柔:「侯爺可回話了?」
廂竹點頭。
姜零染亦是點了點頭,唇角弧度加深。
廂竹看姜零染這般淡然無畏,忍不住一陣哀慟,眼眶紅了紅,強忍著沒落淚。
丫鬟青玉提著一個黑漆雕花四層食盒回來,看到廊下的姜零染,垂首屈膝道:「夫人,都準備好了。」
姜零染抿唇笑了笑,溫聲叮囑道:「既準備好了,就去吧。出門在外不比家裡,切記萬事小心。」
二人皆垂首未語,腳下也未動分毫。
姜零染心中嘆了聲,歉疚道:「邊關遙遠,本不該讓你們去,只是我身邊已無人可用,少不得辛苦你們了。」
青玉聽著這話,悲從中來,嗚咽哭出了聲。廂竹忍淚道:「夫人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將軍的屍身,好生的收斂入土。」
姜零染滿目欣慰:「你們去,我很放心。」
青玉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拉著姜零染的手,抽噎道:「可我們走了,夫人您怎麼辦?」
姜零染無奈失笑:「怎麼孩子似的,還哭鼻子。」似是無法忍受青玉的邋遢樣子,面帶嫌棄的揪著袖子給她擦了臉,聲音卻依舊的溫軟:「離開京城後就忘了這裡的事情吧,你們兩個相互扶持著過日子,再不要回來了。」
廂竹知道這極可能是姜零染最後一次叮囑她們,也知道今日一別,此生或許再無相見之日了。她咽下了吼間的哽咽,拽著青玉的胳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娘,我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跟了您這個主子,來生,奴婢們還跟著您。」說著伏地砰砰磕了三個頭。
一句「姑娘」聽得姜零染紅了眼,唯恐在二人面前露了怯懦,她忙閃身進了屋。
廂竹看著姜零染的背影,眼淚終是沒忍住,咬牙抹了眼淚,拽起青玉,提著食盒頭也不回的走了。
院子本就冷清,二人一走,更是安靜到了極致,姜零染似乎能聽到胸腔里嗵嗵的心跳聲以及院中落葉墜地的脆響,她在外間支起了紅泥小爐,茶水滾過三滾,依稀聽到了腳步聲。
她拿起扣在茶盤裡的青瓷竹紋茶盞,倒了一杯茶。
轉眸看那人身著寶藍漳絨繡暗紋福祿長袍,玉帶金冠,步伐穩健的走了進來一如多年前他踏雪走向她時那般挺拔傾長,清潤雅逸。
孟致沛走進房間,眉目睥睨的看著坐在茶桌前的人,秀顏冷容,一襲素綾長裙,發間一支東珠銀簪,周身再無二色,素淨的堪比喪服。他心生不悅,音若冰斬道:「姜霽貪瀆軍餉,人贓俱獲後不知悔改,竟敢狡辯辱上,軍法判處其腰斬,以正軍風。如此不忠不義為非作惡之徒,你在為他守孝?」說著掀袍在她對面落了座,瞥了眼茶盅內黃綠澄淨的茶湯,冷訓道:「你要時刻記住,你已嫁入平肅侯府,你的榮辱系在我身上,而不是你的兄長!」
姜零染垂眸蓋住眼睛裡泄出的絲絲鋒銳,淡聲道:「侯爺忘了,今日是毅兒的生辰。」
聽到「毅兒」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