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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禮自然不敢賭。對於陸弛,周晏禮永遠不敢賭。
於是,他趁著陸弛向下張望之際,伸出手臂,用力將陸弛拽進了自己的懷抱。
緊接著,周晏禮的一雙大手緊緊將陸弛禁錮在懷中,讓他掙脫不得。
周晏禮半拖半抱,帶陸弛離開了圍欄邊緣。
等到做完這一切後,他將自己的頭埋進了陸弛的肩頭,唇齒間發出大聲的喘息,仿佛在釋放著自己緊張的情緒與無處宣洩的痛苦。
他深深嗅著獨屬於陸弛的味道,直到茫然無措的陸弛終於將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後背,輕撫安慰。
對於陸弛而言,安慰周晏禮就是刻在他身體裡的本能。哪怕他如今已是爛醉如泥。
許久過後,周晏禮終於直起了身子,只是他還在發抖,連氣息都混亂粗重。
他雙手捧住陸弛的臉,用自己受過傷、不受控制抖動著的右手,輕輕拭去陸弛臉上的淚水。
須臾間,周晏禮的眼角也濕潤了。
「陸弛,我求你,求你不要嚇我好不好?」他將自己的姿態放得無限低,低到塵埃,低到泥土。
他甘願匍匐在愛人的腳下誠懇祈求,不為得到愛,也不為在一起。
只為了他心愛的人,能平安無虞。
細細數來,周晏禮還未曾見過陸弛如此脆弱的模樣。在他心裡,陸弛應該永遠瀟灑輕鬆,遊刃有餘。
他說不清究竟是自己改變了陸弛,亦或是太過深刻的愛,鯨吞了陸弛的幸福。
在周晏禮的少年時代,他曾不止一次幻想過死亡。
他不奢望來生,也不幻想死後的世界。他只想沉入虛空,徹底消弭於世間。
他生來就沒有快樂的能力,有時在書中讀到幸福美滿的結局,非但不會覺得開心,反而更加覺得孤單而悲哀。
對那時候的他而言,幸福實在太過遙遠,連想像都想像不出來。只在書中看到過,簡直像天方夜譚。
他原本以為自己一生都將如此,孤獨得來,痛苦著長大,最後落寞地死去。
直到他與陸弛成為了朋友,直到他喜歡上陸弛,直到他發現陸弛竟也喜歡著他……
直到他們相戀了。
因為有陸弛,周晏禮不敢再想到死亡,甚至連折磨他至深的超憶症,都成為了上天的饋贈。
或許他與陸弛終有分別的一日,但他至少可以永遠珍藏這些美好的回憶。
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都精密無誤地刻入他的大腦,無論過去多久,都不會褪色。
在這個層面講,他又何嘗沒有擁有永恆呢?
陸弛滿足了周晏禮對幸福的所有幻想。
他像初夏的風一樣,自由而快活,仿佛生命中不曾有過什麼沉悶的煩憂。
他又那麼善良,總是包容著身邊的所有人,熱烈而無私地給予著用之不竭的愛意。
他被愛意與歆羨圍繞,又給予著無限的愛與包容。
周晏禮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陸弛。他想要知道陸弛是怎麼長大的,他有著怎樣的生活與家庭,有著怎樣的過去,又會有著怎樣的美好未來。
對中學時代的周晏禮而言,喜歡陸弛就像是飛蛾撲火,明知難以有什麼好結局,可他卻別無選擇,只能放任自己的衝動與本能。
但那時的周晏禮從未想過,陸弛竟會在十多年後的今天想到死亡。
而最可笑的是,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
他的病、他的離開、他的忽視、他的自作主張、他的自以為是……
周晏禮分辨不清對於陸弛而言,究竟是與他在一起更痛苦,還是分開更痛苦。
只是無論怎樣,這個原因總歸是自己。
他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