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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不言在他濕潤的眼睛上停頓兩秒,隨即抽出胸前的手帕遞過去,說:「先擦擦臉。」
白喻接過手帕,瓮聲瓮氣道:「謝謝……」
「前面部分很好,很有分寸感。你的悲傷不是浮於表面,而是散落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之中。但是後面那裡……」季不言頓了頓,問白喻,「你之前那段哭戲為什麼處理得那麼克制?你不是那種哭不出來的人。」
確實,這場戲白喻基本全程繃著,只是克制的落了兩滴淚。
「因為我不想表現得太悲傷,」白喻吸了吸鼻子,說,「之前我在一本表演書里看到,說我們表達悲傷時,不要刻意演出悲傷,而要表演掩飾悲傷。因為主人公是個堅強的人,就算親人去世了,但日子還得繼續過,他不可能讓媽媽太擔心。」
就算親人去世了,但日子還得繼續過。
季不言沉默著,仿佛在思考什麼。
白喻:「而且您之前不是教我們情感要有層次嗎?我覺得就算我真的很傷心也不能全都放出來,所以就這麼處理了……」
他越說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連自己都不確定,直接沒了聲音。
白喻抬頭看著季不言,表情期待中帶著幾分忐忑,仿佛是被老師抽中回答問題的學生,正等待老師給出最終答案。
季不言:「你的思路大致沒問題。」
沒問題?白喻驚喜抬頭,之前的忐忑一掃而光。
「但是你的問題也恰好就在這裡,」季不言話鋒一轉,又說,「你表現得太堅強了。」
白喻不太明白:「堅強不好嗎?」
季不言:「堅強沒問題,但是僅僅是堅強還不夠。再堅強的人都有脆弱的時候,而當你表現出了那一點脆弱,你的表演就會更加真實,更加動人。」
「可是……可是這種情況下,他的脆弱不能表現出來啊……」白喻喃喃道。
三年前,白喻父母車禍離世,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沒有表露出自己的傷心脆弱。
本來幸福美滿的家庭因為一場車禍分崩離析,他跟著家裡的長輩處理父母后事,迎來送往,安慰悲慟的親人。
明明才15歲的他,穿上黑西裝手臂帶上黑紗,已經像是一個可靠的成年人。葬禮期間,白喻全程沒有留一滴淚,只有在獨處時,突然愣了一下,然後在被窩裡嚎啕大哭。
但在外人面前,他依然表現得好脾氣、懂禮貌、情緒穩定、擔得起責任……這是外界對他的期盼,他也做了,成績也還不錯。
時間一天天過去,所有人都被他騙過去了。
白喻表面看上去已經痊癒,但他心裡的空洞卻越來越大。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那麼多人家庭幸福美滿,為什麼偏偏要他父母雙亡。
他每個晚上都幻想父母還在的時候,一遍一遍,不願醒來。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久,直到他看到了《遠離》這部電影。
那裡的主角和他太像了。
主角是個比他還要堅強許多的人,在警察都放棄的情況下,還追擊十年,終於找到了當初逃逸的大卡車司機。
對方一邊工作一邊查案,還要瞞著母親不讓對方擔心。這些情緒綜合在他身上,讓主角變得很壓抑,很沉重。
但最後,主角終於和自己過去的心結和解,進入了新的生活。
這部電影宛如當頭棒喝,白喻從自己自怨自艾的世界中走了出來,展開了一段新的生活。
白喻在責怪自己過去的脆弱,電影主角恰好是他夢想中的堅強,他也在努力帶入角色,但是季不言卻說他太堅強。
可是在白喻眼中,不管是他還是電影裡的主人公,脆弱都是不能表現出來的。
仿佛察覺到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