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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往常一樣吹了燈上床,被子往上一拉遮住頭,駙馬死死咬著被子,這會兒才是真的徹底絕望,心如死灰。多年來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妻兒,只要一想到女兒會長得跟妻子一般美麗,兒子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他心中就滿是幸福,覺得這樣的日子再過個幾十年也能熬得住,只要他們過得好,怎樣都行,自己自由與否並不重要。
每年到了大長公主拿信物來的那天,就是駙馬一年之中最開心的一日。
可承簡卻說:大長公主殺害母親跟姐姐後,派人去了老家,將兩家人盡數滅門,搜颳走了一切金銀珠寶以及手書信札。駙馬每年見到的舊物,不過是當年被拿走的那些。
每年送一樣,至少能送到駙馬老死。
世上怎有這等心如蛇蠍之人!駙馬恨毒了大長公主,他本不是什麼逆來順受之人,這麼多年對大長公主更是厭惡到了骨子裡,他無時無刻不在做夢能夠回到妻兒身邊,也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當年為何要遠上京城,遇到大長公主這麼個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他的妻子,他的女兒,他的兒子,都永遠留在了二十年前。承簡那孩子,吃了多少苦!親眼見著母親與姐姐的悲劇,大火燒傷他的身體與臉,做了乞兒才回到老家,卻發現自己一家及外祖一家死了個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好不容易熬到成人,又得了大病,借屍還魂這種事,駙馬在一些志怪小說里讀到過,所以並不覺得吃驚。
因為除了恨,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
回到家,梳洗上床,梁昭還有些心不在焉。玲瓏被他摟在懷裡,問:「夫君怎麼了?」
梁昭神色灰暗:「也許我不該去見父親。」就讓父親活在他們還活著的美好記憶里過完這一生也沒什麼不好,何必非要他知道呢?平白讓他添了這麼多苦痛。
二十年啊,二十年忍辱負重,到頭來卻是一場騙局,自己被耍的團團轉,父親那樣心性,怎麼能容忍大長公主這樣愚弄他?
「你不去見他,讓他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也很痛苦。」玲瓏不客氣地說。「你告訴了他,父子齊心,定然能事半功倍。你可別忘了,大長公主對父親的迷戀,這就是最好的武器,美人計聽說過沒有?」饒是大長公主再如何小心謹慎,面對駙馬的時候,她也只是個春心萌動的女子。
梁昭面色古怪:「意思是要父親獻身嗎?」
「獻身可就不值錢了。」玲瓏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就是要給她一點點希望,吊著她又不給她,在她煩躁時候稍微給點甜頭,很快就能將她控制在手裡。」到時候想怎麼做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第38章 第四片龍鱗(七)
說完這話,玲瓏突然瞧見了梁昭的表情, 心裡頓時一咯噔。
哎呀……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呢……
她反應快, 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話本子裡那些亡國公主都愛用這套把戲, 夫君以為如何?」
梁昭這才放下心來, 就是說嘛, 他的妻子溫柔爾雅,怎麼會說出那般話來。他將玲瓏攬到懷裡, 輕輕一笑:「夫人說得極是, 我想父親他自有打算,夫人暫時不必擔心。」
玲瓏沒想擔心, 她在意的是梁昭會不會不高興, 如果他不會,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兩人你儂我儂, 正要趁著意亂情迷滾一發床單,突然下人來稟報, 說是爺的舊友來了, 正在外頭求見。
梁昭能有什麼舊友, 無非是那四個窮酸, 鷹鉤鼻招風耳死魚眼還有國字臉——原諒玲瓏到現在都還不記得他們的名字, 實在是長了四張大眾臉對玲瓏來說沒什麼意義,她向來只記得長得好看的人, 普通的皮相太多了, 不值得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