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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池幸故意說,「暖氣是有點足,要不多脫點兒。」
常小雁老提醒她「玩夠了就行」「吃過了就鬆口,別當真」。池幸每每聽到,心裡全是哀嘆:沒玩過,也還沒吃過。想倒是想過,但也不敢想太深,不然醒來看見周莽,會有錯位和愧疚感。
周莽向她走來,邊解開領帶邊說:「我和你跳。」
池幸怔住:「……啊?」
周莽站在她面前,這回開始解襯衫衣袖的扣子。他把衣袖折起,固定在自己肘部,解開了領口的紐扣,微微歪頭看池幸:「我不夠格?」
池幸幾乎呆住:「你會跳?」
周莽背脊修挺,站立如松,雙臂張開,是一個極其標準漂亮的握持姿勢。
「大學畢業晚會上,我是華爾茲的領舞。」他目光垂落在池幸臉上,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業餘組冠軍,夠資格當你舞伴嗎?」
周莽的手似乎有天然的熱度。它握住池幸手掌時,力道不容置疑。
手心、手腕、胯部……每一個接觸點都契合,周莽的身高和池幸的身高恰好合適,他是一個完美舞伴。
華爾茲中,男舞者引領女舞者,女舞者只需要跟隨。池幸被帶領、指引,她只需要牢記老師的指導,視線對準舞程線,順著周莽的動作就可以。
肩部打開,胸部打開,收緊下顎,微微昂頭。快樂地、甜蜜地、享受地,跨出去。重心放在腳掌,不會打滑、不會跌倒。信任你的舞伴,信任引領你、和你在一起的人。
一種輕飄飄的眩暈感在池幸心中升騰而起。
她有一種全新的快樂,油然布滿全身,細小的火星從她和周莽接觸的地方炸裂。她覺得自己手心幾乎要出汗了,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她應該道歉,應該停止這次舞動——但周莽握緊了她的手,不讓她脫逃。
趙英梅看到的王靖,是這樣一個不容置疑的、強壯優雅的舞者嗎?
池幸甚至顧不上想像。
旋轉中,她在鏡中看到自己。燈光里她仿佛身穿一件舞裙,裙邊滾了一圈黑紅相間的羽毛,胸口的v形開口性感漂亮,她挽起了一頭黑髮,發間插一個羽毛髮飾,那髮飾也是紅色的。
鏡中人不是她,是孫涓涓。
孫涓涓在鍾映手裡像花一樣瘋狂綻放。她甜美、滿足、喜悅,平平無奇的人生驟然有了新鮮意義。鍾映這樣緊這樣牢地把手掌貼在她背脊,光裸的肌膚與手心接觸,汗和慾念一同生起,油淋淋,濕漉漉。她喘息,笑得透亮,耳語時又嬌聲嬌氣。說話動作不像一個母親。不像孫涓涓。
池幸心頭劇跳,幼時的恐懼在她心底復甦。
她來不及細細想清楚自己究竟恐懼什麼,抬頭時猛地撞入周莽眼中。
有許多人這樣注視過她,但他們都不是周莽。
他們沒有周莽這樣深邃又純真的眼睛。在那樣一雙眼睛裡燃燒起星火,燙得池幸臉頰發紅。
她被周莽的目光完全籠罩。被那樣注視著,她是個渺小、赤裸的人,只能不停、不停地展開自己,任由周莽引導。她不需要看前路,跌進周莽懷裡,一切都會被屏蔽在外。
周莽看她,是看十八歲的薄薄雨夜裡,身著單衣、瑟瑟發抖的她。她的一部分永遠停止生長,只能駐紮在周莽的眼睛裡。
池幸已經忘了自己是否曾被人這樣凝望過,疼惜、憐憫、愛、珍重、遺憾,還有欲望。所有色彩混雜在一起,亂紛紛朝她身上傾倒。而她還在邁步、旋轉,周莽手心真熱,他完全控制住池幸,池幸心頭劇跳的聲音比音樂聲還大。她看見周莽露出很憐惜的笑。
恐懼越脹越大,池幸背脊戰慄,腦中混沌。
音樂停下的時候,動作也隨之結束。周莽只看老師跳了兩遍,已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