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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成了徹頭徹尾的怪人。她獨自在舞池裡穿梭,不時側身躲避飛起的裙擺與左右搖晃的劍鞘。更糟的是,這支舞曲似乎格外的短,她剛剛發現莉娜爵士紫黑的裙角,樂曲戛然而止。舞池中的人群哄一下向四散開,伊莎貝拉想要穿過人流搶到莉娜身邊,反而被擠向另一邊。她撞到好多人,不停地道歉,腳步絲毫不敢停下。為了搭配禮服新做的帝國鞋很不合腳,鋪了地毯的舞廳踩起來軟綿綿,一不留神,折了脆弱的鞋跟。她索性脫掉鞋子拎在手裡。隔著人流,她看到莉娜爵士的舞伴為她披上小披肩,挽著她的胳膊,一同朝船艙外面走去。
她們要離開!只在一瞬間,伊莎貝拉便做出了決定。她把帝國公主的威壓和奧維利亞小姐的顏面都拋在腦後,徹底成了一個想要查清母親去世真相的普通女孩。她無視周圍詫異的目光,拎著鞋子,提著裙擺,赤腳跑出舞會大廳,又蹬蹬爬上樓梯,一路追到甲板上。
甲板上的風還是那麼大,卻比船艙里更熱。連日來乾燥灼熱的風不知何時吸飽了水汽,伊莎貝拉大口喘氣,吸進去的海風又咸又濕。在舞會上枯坐煎熬的時候渾然不覺,天氣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海面上黑雲傾軋,蘇伊斯大燈塔仿佛一柄白熾的利劍,將黑夜捅出一個亮色的通道。濃厚的鉛雲與墨黑的海水在光柱內翻湧不停,衛兵還站在老地方,只是手裡沒了火把。風太大,火把無法維持。
大風吹亂了伊莎貝拉的長髮,嘩嘩擺弄她的長裙。被風一吹,她著急發熱的腦筋稍稍冷卻下來。借著大燈塔的光亮,她辨認出莉娜爵士的背影。二人已經走在大船連接碼頭的扶梯上,她大聲呼喚爵士的名字,聲音卻淹沒在雷聲里。眼見莉娜紫黑的小披肩一晃一晃,就要下到地面上,遠離而去,伊莎貝拉索性拋下沒用的破鞋。她正要跑過去追她,胳膊卻突然一緊,被人牢牢拽住。
「你怎麼了?我一直在叫你,你沒聽見?」是克莉斯。伊莎貝拉來不及詳細解釋,只說了一句,「她們要走了!」她想甩開克莉斯的手,對方卻不願放開。伊莎貝拉一腳跺在克莉斯腳背上,急道:「放開我!」克莉斯的金眼睛裡寫滿驚詫。她五指稍稍一松,伊莎貝拉立即抽出胳膊,跑過甲板。
來不及了,她們怎麼走得這樣快!她雙手撐住鐵扶梯的欄杆,氣喘吁吁。站在高處,正可以看到兩個人穿過碼頭,拐向一條窄巷。她們的馬車應該停在那裡。伊莎貝拉快步跑下鐵扶梯,赤足踏上碼頭,不顧硌腳的細碎沙石,雙手提著裙擺飛奔。
來的時候怎麼沒覺得碼頭這樣大?伊莎貝拉的心跳越來越急促,她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腳好像被割破了,腳底又黏又疼。她顧不上檢查,一口氣跑進巷子。巷子好窄,勉強能擠下四個人。白石板路在這裡變成灰暗的碎石小路。巷子兩側都是灰白的石磚庫房,左手邊的那間木板門大開著,馬燈在門框旁的鐵鉤上吱呀搖晃,卻沒有點亮。巷子黑得像是野獸的喉管,零星的馬蹄和響鼻聲從庫房裡傳出來,風裡有馬尿的騷味。
伊莎貝拉站在巷口,試探著詢問了一聲,除了馬燈,沒有人回應她。她往後看了一眼,找不到克莉斯的影子。她沒有跟過來。只是個臨時馬廄而已,你在想些什麼?你可是殺死過屍鬼的人!伊莎貝拉鼓起勇氣,獨自轉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庫房中。
「莉娜爵士,你們在裡面嗎?」伊莎貝拉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亂風中的枝條,情不自禁地抖動。庫房跟山洞一樣黑,她摸索著挪動幾步,撞到木頭柱子。突如其來的撞擊把她嚇了一跳,伊莎貝拉低呼出聲。庫房裡拴著的馬匹甩動脖子,用蹄子撥弄鋪地的稻草,把它們弄得沙沙直響。我在想什麼?擺明沒有人在,瞎緊張。伊莎貝拉自嘲,她這才發現自己緊握著剛才撞到的柱子,手指摳進了老舊門板的裂縫裡。指尖有些疼,也許被木屑刺破了。伊莎貝拉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