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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地绕过屏风,咚咚地朝后进堂屋奔去。
几年来,一直病卧在床的爹爹范同和,背脊佝偻得像只虾米,倚坐在堂屋藤条椅上,背后垫着棉花被褥,身上盖着粉红缎子套毯,右手边搁一张茶几,上面摆着水烟和茶水。他听到儿子报喜,哆嗦着傲起身子,哽咽着嘟哝着。他牙齿已经全部落光,说话就含混不清:“好呃好呃,一天之内,范家添了一男一女,范家人丁财气总旺呃——现在范家有后人了——”他从被子里伸出青筋凸露的手,朝范天行比划,断断续续地说:“这是范家第一个心肝儿,就叫一心吧,往后你再下劲多养几个——”
“听你的拜拜。”范天行扶着父亲躺下身子,又朝一边流着眼泪的姆妈范张氏招呼一声,向中厅跑去。他要赶快看一下自家的小伙,哈哈,到底长得什哩样子。
范天行的身后,堂屋东厢房里哭声渐渐大起来,范张氏一边哭,一边喊道:“爹爹——爹爹,你醒醒呃,你说话啊——”
想起那年庭院里的喧闹,范天行嘴角浮动着莫名的纹理,抽搐了几下。当初早也盼晚也盼,盼来个小伙传宗接代,承继产业。转眼一眨,儿子已经十六岁,范一心已经叫了范亦仙,是该学学粮行生意了,可不晓得怎呃弄的,这小伙却成天跟着女眷们,捻针绣花,佯花唱曲的,一副娘娘腔。想起来,也怪自家,当初因为伢儿小,乐得让他跟着女将后头混,把小伙当成玩具,不曾想他却上了瘾——他心绪不宁地捧着水烟*,在庭院光影里徘徊,望望空荡荡的庭院,身上打了个寒噤。
这时,前头庭院里,有一圈光晕移动过来。大女婿范晨瑞提着玻璃风灯,朝后进庭院走着,远远地喊道:“拜拜,你还不曾歇息啊?”范天行抬头答应道:“嗯哪——”范晨瑞又说;“晚上天凉,您要多加点衣裳,今朝睡不着,来陪陪您老。”
一老一小的话音,在空荡荡的大院里回响,范天行心上感到一阵暖意。他慈爱地望望面前的女婿,他是三十多年前,范家从茅缸上捡拾回来的弃婴。那是个寒风乍起的清晨,范天行早上起床,去茅缸解手,一脚踢到个软乎乎的物件,借着天光低头看去,却是一个裹在襁褓中白白胖胖的婴儿,肚子兜着一块绸缎布料,仰在地上一声不吭。想想也是作孽呃,一个小小的肉团,被撂在茅缸边,在砭人的寒风中,四脚拉扒地仰躺在地上。看那包裹的绸缎物件,料摸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失身怀孕,怕被人耻笑,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绣禅》第二章(5)
范天行抱起弃婴,扒开缎子一看,还是个小伙头儿,裆下的小老子,还翘得老高呢。他怜爱地拨拉一下婴儿的小老子,倒忘了进茅缸蹲坑,抱着弃婴就往家跑。唐欣芝正倚在床上,给大丫头范锦熙喂奶,看到范天行手上的婴儿,又惊又喜,说道:“这是哪家女人,做出下作事情,又怕人酸嘴,就没得良心了。”乘着奶水旺,她抱过弃婴,一头一个,喂养起两个伢儿。
从此,范天行对待弃婴如同已出,把他当作自家的小伙养着。因为是早更头在茅房捡拾的,便给他取名叫范晨瑞,有点早晨送吉祥的意思。小伙渐渐长大,生得龙眉凤眼,两腮圆润,为人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十分讨喜。长到十七岁,那辰光正好范天行接二连三养了几个丫头,范家老爷子范同和动了心思,指派儿子招他为婿,指望着将来帮助撑持门面。现在看来,老爷子看人还是准的。范家也照样请出三媒六证,满心满意地为范晨瑞和范锦熙办了婚事。现在,他的丫头范梅影,已经和娘舅范亦仙一样大了,一天养的嘛。想到这里,范天行心里一阵欢喜。他抬起头,对女婿说:“晨瑞呃,这早晚了,她倷出去看戏的人,怎呃还不曾回头啊?”
怡明大戏院里,乔小玉和范家姐妹,正在急惶惶地寻找范亦仙,台上台下,场里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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