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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苍茫,几点帆影,云里雾里,隐隐约约。南门口码头边,一排榻子门里,走出一个老人,从斜襟夹袄中摸出一封纸,递给范天行。范天行打开一看,纸上写道:“父母在上,恕儿不孝,跟着华老师去江南走走,几个月就回转,勿念。”
范天行看罢,气急败坏,一跺脚,撕碎纸头,撒在玉带河上。看着随风飘散的碎纸,几个人的心,就有点破碎疼痛的感觉。范天行闷着头,沿着来路,吭哧吭哧地往回走,唐欣芝颠着小脚,一路好言相劝,三人气喘吁吁地回到丹桂巷。
几个女儿,见父母回来,从月亮门里迎出来。范天行在上厅坐定,把水烟*往桌上一掼,对面前女儿说道:“你倷总是养儿窝女的人了,不能再疯疯颠颠的佯花唱曲,从今往后,你倷好好在家,做做针线活,那个什哩昆曲,不要再唱了,再唱,就要冲家了呃!”说着,他朝茶几边的乔小玉瞪了一眼。
女儿们见到父亲发火,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乔小玉觉得老爷的眼睛,朝自家身上剜来,但江南戏班子是自家请的,儿子唱昆曲是自家教的,自知理亏,垂下头来,自责不已。
范亦仙是在早更头离家的,那时天色熹微,范家大院逸逸当当地酣睡着,天井墙脚边,几只蛐蛐在瞿瞿地叫唤,好象问他:今朝太阳从西边出呃,少爷大清老早起来做什哩?他朝对门望望,又探头朝后进上厅看看,庭院里一片静谧。他拎起皮箱,轻手轻脚地拔卸门闩,溜出大门,径直朝玉带河边跑去。
纪福大桥下,华家班子的木帆船已经装备停当,正要抽开跳板,扬帆开船。范亦仙拎着皮箱,弓着腰身,蹦上船去。
华燕翔夫妇守在舱口,正在吩咐船夫撑篙行船,忽然看见范亦仙跳上船来,十分惊讶,一齐问道:“范家少爷,你怎呃来了?”
范亦仙放下皮箱,掏出手绢,掸掸手上身上的灰尘,晃着颈项扭着腰肢说:“我想拜你倷为师,跟你倷到江南唱戏。”
华燕翔大吃一惊,说:“这怎呃使得?我倷不能带你走,范家老爷见少爷没得了,不晓得怎呃作躁呢。”
旁边的隋子怡也说:“范家少爷,你不能跟着我倷,我上回在后台,可是跟你说的笑话,千万不能当真啊!你要走了,小玉姐姐不晓得怎呃怪我倷呢。”
范亦仙一甩手绢:“哎呀呀——看你倷说的,什哩大不了的事情呃?昨朝晚上我已经跟姆妈说了,我跟你倷转个一年半载,还会家来的。”
“不中!”华燕翔断然拒绝:“这个担子,我倷担当不起,把人带走了,往后我倷可有脸面,再来海亭城唱戏?你就别难为我倷吧。”
华燕翔说得斩钉截铁,范亦仙楞怔着,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间雅致的线条流淌下来。他揩着眼泪说:“不带我走,我就跳了这玉带河算事!”说着,扭着腰眼,摇摇晃晃地跑向船边。
隋子怡赶紧冲过来,挽着范亦仙的膀子,作躁道:“哎哟哟,你这个小兄弟,犟头立颈的,不要冲动,再商议,再商议——”
双方僵持了一会,隋子怡扭头对华燕翔说:“不能耽误今朝晚上通州的场子,要么先带他走吧,回头再打招呼。”
华燕翔看到范亦仙十分任性,也一筹莫展,叹了口气,说道:“要带你走,也不能让范家作躁找人啊,你写封信丢下来吧。”
范亦仙见有所通融,从皮箱里摸索着拿出纸笔,写下便条,颠着步子,返回岸边,从傍河店铺门缝里塞了进去。
事到如此,华燕翔不好推辞,站在船头,默默地望着范亦仙又踏上跳板,晃荡晃荡地上船。他回头对船夫招呼一声:“开船。”便弯下身子,拱进船舱。
木帆船扯起风帆,在通榆河上行走一天,到通州城演出了两场,又登船南行,一转身,滑入烟波浩淼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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