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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行望着面前的张万太,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罐,不晓得什么滋味。这个女婿,现在也接替家父,做上了中达船局的掌柜。在海亭六家船局中,中达船局最有名气,按理说,这个张万太,应该好好打理生意,但他自幼喜好练功习武,撂石锁,举石担,跟人到湖北武当山去了一年,学习道家功夫,大概吃不了那种苦,又打道回府。现在年纪也有了一把,还是自恃一身武功,纠集一帮难兄难弟,三个一群五个一党,不时做一些翻墙上屋的事情。上次彩衣街东宝昌银楼出事,有人说是他下的手,可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那是农历十月末的一天下午,日脚正短,天色已经黑沉下来。纪福大桥下,靠上一条长蓬二卡子船,船舱里跳出十来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刀矛剑棍,也有几人拿着火枪,跳上岸后,留下几人,把守周围的巷口街头,其余劫匪,向宝昌银楼奔去。桥东一家小媳妇,听到外头乱叫,抱着孩子伸头张望,守桥的放出一枪,子弹擦过小媳妇的颈项,顿时血流如注。几个黑衣人,一路疾奔,冲进宝昌银楼。
银楼伙计望见这番景况,哪个敢动?劫匪乘机冲进去,撞开库房大门,把金银首饰掳劫一空。这还不算,为了消除痕迹,又放了一把火,一时间烈焰冲天,浓烟滚滚。有人溜到对门天顺祥南货店报信,严家二相公严少爷,平日也是好使拳脚,练得一身武艺,这时跳出去,翻墙上屋,如履平地,奔到宝昌银楼,劫匪已经得手,溜进丹桂巷,往纪福大桥奔去。严少爷三步两步追上去,抓住两个,打翻在地,劫匪回过头,蜂拥而上,救出同伴,匆匆开船。但严家相公看出其中一人的眉眼,说是张万太手下的拜把子兄弟。但那时天色昏暗,可会看走眼呢?
范天行心里有数,这种事情,张万太做得出来。想当初,他家老子找人提亲,说是他儿子看中二姑娘范锦琪,开始自家不大情愿,丫头跟着这样的人,不放心呃。可二丫头鬼迷心窍,竟哭哭啼啼地要嫁给张万太,说是看上他身强力壮,一身本事。想想张家船局十分兴旺,家境也不错,还算门当户对,兴许成家立业以后,这小伙耍猴弄棍鸡鸣狗盗的积习也会改掉,一来二去,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可现在总是养儿窝女的人了,有时还是登堂入室,惹事生非,一副呀呀乎的样子。不过,在这乱世之秋,他能用这身功夫,去对付日本人,未尝不是好事。范天行招呼张万太坐下,又叫下人端上茶,说:“万太啊,华家戏班子的隋子怡,为了我家的事,被日本人抓去了。”
张万太点点头,说:“晓得,就是那几个戏花子吧,听说是为的什哩发绣?”
范天行在喉咙里哼出一声,说:“不管怎呃说,隋子怡是为了我倷范家的事,才被绑去的呃。”
张万太又问:“爹爹,究竟是些什哩发绣?弄得烟火交加的,值得吗?”
范天行支吾着:“这个,说来话长呃,以后有空慢慢细谈吧,你现在先想想办法,把那隋子怡弄出来,我倷范家也就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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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更头,天才蒙蒙亮,日伪翻译官浦和,打着哈欠,歪歪扭扭地从西街仿来巷小红门回家。张万太带着一帮弟兄,早就瞄好了,这时在纪福大桥上拦住他。
在氤氲着雾霭的桥面上,浦和望见几个黑影围拢过来,悚然地向后退缩着,从腰胯间拔出枪,还没来得及瞄准,桥堍边冲上来一个人,一脚踢飞他的手枪,扭住他的膀子。两侧又围上来几个人,把浦和挟着就走,飞奔到停靠在河坎里的小帮船上。
浦和以为遇到新四军,心想这回完帐了。黑衣人摘下墨镜,咧开两颗金牙,说道:“翻译官先生,认得我吧?”
中达船局的小老板,海亭城青帮头子,范家二女婿张万太,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浦和连忙打招呼:“张老板呃张老板,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