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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起了脚步声,我掀起榻边明黄的帐幔瞧出去时,却是小德子。
“时辰差不多了,你去把煎好的药端上来。”他把那医女支开,然后,一脸谄笑的走至我身边,问:
“姑娘可好些了?”
“德公公以为呢?”
“必是无碍。我给姑娘端了些血燕来,趁热,赶紧用了吧。”
他手中端着一碗洁白的乳汁似的盅,里面是晶莹红润,薄处,略带点黄红的血燕,丝缕地盘在那边,没来由,让我颦了眉。
血燕的腥气即便用乳汁做掩,还是让我无法下咽。我推了手,道:
“有劳德公公,我受不起这血燕盅。”
“这是景王特意吩咐让我准备的,姑娘才失了血,若不加以调补,身子怎会大安?”
他?
若不是他,我又何必陷进这生死局中,再无可避呢?
我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我身份卑微,若用这等大补,反倒承不住,不如德公公代劳,也好回了景王的交代。”
“姑娘,眼见着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又怎会卑微呢?”他笑得愈发让人有些心悚,端着盘子凑近我,“皇上已有几日未曾翻牌,姑娘又被皇上亲自抱回泰然殿,成为主子之日必定指日可待。”
“是景王让你这么来与我说的?”
“这——”小德子眼睛骨碌碌一转,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明白人,景王费尽心思,要的,不就是姑娘出人投地吗?”
“我自会记得景王的嘱托,德公公,若无事,你也早点歇着吧。”
“姑娘明白就好。皇上明日选完秀后,就会增加新的小主入宫,姑娘,可得珍惜啊。”小德子收了笑意,端起血燕粥,慢慢躬身退下。
珍惜?我该珍惜的是什么呢?
到头,或许,亦不过是那镜中花,水中月,徒付了卿卿年华,仍盼不到自己所想要的。
其实,我素是不喜这小德子,纵然他也是替景王办事,可,他每每讨好,我总会有几分心神不宁,想来,我实是受不住别人的好。
慢慢依在软垫之上,这一季的春,终是要过了吧。
不知觉,竟又到了莺愁蝶倦的晚芳时,隔了年期,也隔了旧时的心……
第八章 惑君颜(1)
殿内拢了苏合香,睡意渐起,那名医女倒也不进殿来伺候着。
我睡在绵软的榻上,仿佛又回到南越的后宫,唯一不同的是,我可以睡得很安稳,不必为了明日忧心忡忡,更不必为了被弃耿耿于怀。
拢紧锦被,朦胧间,颈部一凉,似乎有人掀开锦被,突然揽住我的身子。
我素来睡得很浅,立刻被惊醒,浑身僵硬得才要转身,颈后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别动。”
这一声把我的睡意顷刻惊散,僵硬的身子稍稍一颤:
“皇上——”
他身上有微醺的酒香,该是宫中御酿——梅花酿,此酒是取了冬日的梅蕊并瓣上雪露,按着制曲、渍料、蒸煮一系列工序成酒后,再用玉瓷坛盛了埋于地下,待过五年,方可取用,故性温,且养颜,为御用之酒。
即便如此,自我当值来,却从未见他饮过酒。
这一次,是为了我的不驯吗?还是源于其他呢?
不管因为什么,现在的处境,让我没有心力去思考这个疑问。
他的手臂份外灼热,却只揽着我,并无逾矩的动作。
“你不用呼吸吗?”
他淡淡问出这句话,我才发现,摒住呼吸已有许久,忙深吁出一口气,赫然觉得因着这口深吁,身子反贴紧了他。
脸上的红晕如他的手臂一样的灼烫,我强定心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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