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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就快結束了,將來的天下一定會是光明安定的,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下去。
薄陽西墜,月影悄升。
虞扶蘇撐著睏乏的身子,陪嬴霽坐在桌案前,看他眼神一時也不離奏本,手執細筆在空白處認認真真寫下批覆。
夙熙十八年,她的霽兒也不過才十歲年紀,就為情勢所逼,肩挑起了太多本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擔的責任。
虞扶蘇心中疼惜,卻也無法,他必須日進千里,疾風一般成長。
用最快的速度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這是他如今最大的使命,即將受荼毒的百姓等不及,體弱的帝王等不及,她,也等不及了。
萬幸霽兒實在令人欣慰,幾年磨礪,已顯少年老成,做事雖仍有些孩子般的拘手謹慎,不如他父皇凌厲果斷,卻也從容沉穩,步步無差。
虞扶蘇看著小太子,不禁想起帝王來。
這些日子,怪異脾氣上來,也不肯好好用藥,每日間碎盞湯藥砸的滿殿都是。
今日上午就撐不住,白著面色去了殿後休息,到現在也沒有出來,也不知她囑咐送進去的湯水膳食,究竟動過沒有?
哪怕好心過去看他,也不知會換來他是好、是壞、是溫言還是冷語怎樣的神色語氣?
虞扶蘇一想,便有些心煩,眼盯著案前葳蕤燈火,暗暗出神。
不覺雙目漸漸迷離,意識也有些恍惚起來,似聽到霽兒掩嘴打了聲長長的呵欠。
「既然睏乏了,就回去睡覺,誰用你在這裡強打精神應付朕?」一道微涼的聲線自後方響起。
嬴霽忙掩下呵欠起身,垂手肅立,「父皇,兒臣沒有應付……」
「行了。」
帝王微斂著眉,出聲打斷,「回你的寢宮去。」
「是。」嬴霽不敢違逆帝王,慢慢往殿外退去。
虞扶蘇陡然驚醒,揉眼看看身後罩下來的高大身影。
他是何時到了她們母子身邊的,她竟一點聲響也未察覺?
看他面色依舊發白,眉心也倦怠地蹙起,寬大衣袖一帶,撩起一股微冷的風,從她面上刮過,他人也在她身旁落坐。
修長的手隨意夾起一本摺子,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忽轉頭直直對上她的眼眸。
說話卻是怪聲怪氣:「朕還沒死呢,你就一副死了男人,里里外外都要你操勞的樣子。」
「你成心噁心誰呢?」
他吐字很輕,卻字字直扎人心。
虞扶蘇一手按在桌案上,迅速起了身,咬著牙關看帝王一眼,扭頭便走,幾步便隱在垂帳後,不見了身影。
帝王這才回頭,無聲牽了牽唇角,卻連一點勉強的表情也再做不出,心頭只剩下茫茫一片冰涼與苦意。
似一把苦雪化在口中,又緩緩滑下心底。
他閉了閉目,才撐額拾筆,把剩下的奏章一本一本翻完,又撿出幾本嬴霽批閱的,細細看過,眼見並無不妥之處,才收了筆墨,偏頭看了一眼旁側的滴漏,早過子時,夜已很深了。
帝王手指碾過眉心,掃去一點濃濃倦意,準備撐案起身。
身子剛立起一半,忽有異樣之感襲上胸口,帝王忙往袖中去尋。
巾帕剛捂上唇角,便有一口又急又濃的鮮血湧出,落了一帕。
帝王將帕子翻疊,擦乾唇角,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如此緩了好大一時,他才抖開手中帕子,目光落在其上紅艷的痕跡上,眼底就如窗外的一彎寒月般沁冷。
他手往前一遞,將帕子送到燈塔跳躍的火苗之上,火舌一卷,將薄帕引燃,雪白染血的細絹不多時便被火焰吞盡,只余焦黑一小團灰燼。
帝王眼中道不明的微光忽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