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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昌侯一直覺得她說出家只是氣話,這會兒見她拿著剪刀不肯鬆手,內心仿佛受了什麼衝擊,好半天才開始勸。
「別衝動,千萬別衝動,你不就是想讓我為你娘立衣冠冢麼,我答應你總行了吧!但得等你定好了親事,你若敢斷髮……我絕不讓她進祖墳!」寧昌侯心驚膽戰地看著她手裡的剪刀。這一剪子下去,不僅她的一輩子毀了,整個寧昌侯府怕都無法再出門見人。
簡輕語眨了眨眼睛:「您說什麼?」
「只要你聽話,我就讓你娘進祖墳!」寧昌侯又重複一遍。
簡輕語表情微妙地放下剪刀,思忖許久後輕嘆一聲,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我本一心向佛,奈何世間多羈絆。」
「你這是……答應了?」寧昌侯不太信任她,「不會趁我不備又斷髮吧?」
「只要爹說話算話,那我也會聽話。」簡輕語一臉認真。
寧昌侯這才鬆一口氣:「行,那便這樣定了,明日就是相親宴,你好好準備吧。」說罷,想到方才自己慌亂的模樣頓感無顏,急匆匆便離開了,走到門口時還不忘斥責英兒一句,叫她將僧袍扔了。
簡輕語看向剪刀,心想早知這般容易,她還費什麼勁。
……
門窗緊閉的書房,高大清俊的男子身著暗紅飛魚服,靜坐於長桌後,一隻手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手背上一道被縫得歪歪扭扭的傷疤清晰可見。
他的繡春刀置於桌上,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死死壓在下方。香爐上一縷白煙直繞房梁,沉香和松木的味道在屋中蔓延。
片刻之後,門突然大開,白煙被吹散成幾截,飄在空中瞬間散了。
來人單膝半跪,握刀向長桌後的人行禮:「大人,查到了,寧昌侯府的嫡長女簡輕語,年十七,自幼長在漠北,四個多月前母親病故,便從漠北回了京都,兩個月前剛到侯府。」
敲桌子的手指停下,書房裡沉默開始蔓延,當來人的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後,男子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峻危險:「下去吧。」
「是……」來人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只是快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什麼,頓時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地回頭,「對了大人,寧昌侯府明日設宴,像是要為簡輕語……相看夫家。」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他說完最後四個字時,突然感覺周身一冷。
男子這次沉默更久,久到來人覺得自己可能會死時,他才淡淡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來人如釋重負,行了一禮後便匆匆離開了。
一陣風吹過,桌上那張被繡春刀壓著的銀票邊角顫了兩下,仿佛某個曾經在他手中顫抖的女人。
第5章 (相親宴)
翌日,夏風和煦,花開正好。
寧昌侯府天不亮便開始灑掃,待到日頭一出來便正門大開準備迎客。
別院寢房內,簡輕語已經許久沒這麼起早了,坐在梳妝檯前困得腦袋一頓一頓的,英兒提心弔膽地守著,生怕她會磕到桌子上。
眼看著前院的賓客越來越多,英兒只能出言提醒:「大小姐,您別亂動,奴婢給您梳頭。」
簡輕語小雞啄米一般抬頭,雙眼迷濛地看向她:「嗯?」聲音軟軟的,像只可憐的兔子。
「……奴婢說,時間還早,要不您再去睡一刻鐘,咱們再梳洗打扮如何?」
話音未落,簡輕語便跑到了床上,脫鞋蓋被閉眼一氣呵成,動作利索毫不拖泥帶水,英兒看得甚為佩服。
一刻鐘於英兒而言極長,可對簡輕語來說就有些短了,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剛躺下,還未等睡著,便聽到英兒喚自己起來了。
簡輕語遲緩地睜開眼睛,半晌幽幽嘆了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