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部分(第1/4 页)
我点头,将手中的伞交还给她。
门扉半掩,普通至极的环境看不出被称之为禁地的森严厉害在何处。我推门入内,随手关上门扇的刹那正待唤一声“师父”时,抬眸,却见端坐屋里层叠竹简间的却是一个身穿白衣、容颜清冷似雪冰凝的年轻男子。
“惠公?”
男子闻声回眸,放下手中执握的竹卷,看着我,言词冷冷:“怎么,不愿叫我小舅舅了?”
不称寡人自称“我”,看似亲切,但那眸子里流淌着的依然是让人瞧得冰凉入骨的寒气。
我抿抿唇,望着他许久,不作声。
他撩了长袍站起来,身形高大,加之雪衣和一张冷俊孤寂的面庞,靠近我时愈发压人心境。“你师父,也是你的三舅父、我的三哥,他为你出山寻药草去了,明日回来。”声音淡淡的,不觉喜怒。
我“哦”了一声,言道:“既如此,夷光先回去了。”转身欲走。
“我没说准你走,你敢离开?”威严冰凉的话语在身后响起,低沉的嗓音,入耳摄人心慌。
我深深吸了口气,轻轻一笑,道:“敢问惠公还有何事命下?”
夏惠此刻倒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莫名一软:“坐下,我想和你谈谈。”
我侧过身,瞥眸看了他一眼,顺从地走去一旁的椅中坐下,干脆地:“说吧,夷光听着。”
夏惠缓步踱来,垂眸望着我半日,不言不动。我蹙眉抬眸,却见他复杂飘忽的目光,似迟疑难定,又似带着一抹隐隐的愧疚和不舍。
“惠公有话,但言不妨。”我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
“孩子没了,是那碗安胎药的问题。”他低低出声,却惊得我差点跳起来。我怔了片刻,手脚发凉,待要站起时他却垂手将我按住,冷冽的眸色一瞬柔软,盯在我的脸上,似决绝,又似痛心:“不必怀疑你师父,药,是我下的。”
“你!”我又恨又气又伤心,忍不住一掌挥去重重拍在他的肩头,冷笑,“你……你好哇,你究竟是不是我的舅父?接二连三,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大病初愈,掌力无劲,拍过去他纹风不动,只是那犹带冰雪寒芒的目色逐渐严厉下来,紧紧望住了我的眼睛。
夏惠道:“那孩子本来就要不得,你师父明白却心软下不了手。你如此聪明,难道一点也不知晓其中利害?且不说那孩子因你体内瘴毒本就羸弱不堪,纵使生下也会夭折,不仅如此还会累你半生身体病弱,难以痊复。只说那孩子的身份,生父是自己母亲名义上的堂哥,世间没有遮掩长久的秘密,他的身世一旦揭晓便是奇耻大辱,你让他何存何处?豫侯说是爱你至深,却连一个婚约都许你不得,为他受苦受屈你何苦何求?”
夏惠一口气说完,见我茫然无言,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又忍不住劝道:“再说如今你将嫁晋国穆侯,即便他心胸宽广得可容下那孩子,你能安心?襄公不会怀疑?想必你也知道襄公是何等人物,天下心狠手辣最厉害者非他莫属,晋穆实是他最宠的儿子,纵是储君之位暂不给他,纵是囚禁他不得自由,却也是费尽心机地在保他周全不受一丝折损。你连连累晋穆至如此难堪的境地,那襄公早不知对你成见如何,你却还想着要带那无颜的孩子稳居晋国?”
我冷笑,言道:“我何时说我要嫁晋穆,我何时说了?”
“晋穆此人,你不嫁,也得嫁,”夏惠吐词落音,字字清晰掷地,霸道得不容他人一丝反驳的余地,“丫头你不要太任性……”
话未完,门陡然被风括开,满室药香腾绕而起,草叶飞乱,有青影夹风而入,彩色长鞭在摇晃的灯花下凝成一束犀利光芒,直直抽向夏惠的方向。
夏惠不闪不躲,扭头时,面色寒如冰石,眸色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