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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時常想念當年發掘殷墟王城的經歷，那時候我初上田野考古，跟著先師、梁先生、行邁師兄探尋我們東方大陸的古代文明，我至今難以忘懷。當初李濟先師首次與外國人進行考古合作，提出的兩個條件，一是國外團隊必須和中國合作，二是中國大地上之文物必須留於中國。實為意義重大、護全我國考古事業的大義之舉！&rdo;

滿屋寂靜，在場的人除了宋蠻，對於這些往事早已聽過數次，爛熟於心了。可當再一次聽到，仍舊是為著那個年代的那些學者而心潮澎湃。

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裡，從不缺這樣的人物。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ldo;只可惜我們的敦煌遺書，如今四散異國，是我們晚了一步！沒保護好老祖宗的財富，實在是愧對先人！&rdo;老先生情緒激動，咳嗽起來。

陸清野鬆開宋蠻的手，直身給他順背。

&ldo;好孩子，你是好樣的。&rdo;顧老先生看著陸清野，&ldo;當年戰爭爆發，行邁兄一個人找上先師，說要參軍。戰爭無情，行邁兄後來再無音訊……&rdo;

老先生的眼睛裡迸發光亮，說話尾音略微上揚，語調中帶上一絲希冀。

陸清野垂下眼瞼：&ldo;曾祖父……已經戰死沙場。&rdo;

師弟，對不起。

老先生眼中泛出淚光：&ldo;我早知道的，我早知道的。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哪怕是說他失蹤也好啊……&rdo;

他拍拍陸清野的手，看到身旁還有宋蠻，想拉住她，宋蠻主動伸手過去。老先生將他們的手交疊在一塊：&ldo;真是好孩子，我們做考古的，雖說不信神神鬼鬼，但我還是想若師兄看到你們如此模樣，九泉之下，但望他能安心。&rdo;

陸清野終究沒忍住，眼淚斷了線，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宋蠻手背上。

陸清野起身向老先生告別，帶著宋蠻離開。老先生歲數大，經不住久擾。

顧老先生看著陸清野離去的背影，像，真的像，和當年離開他們前去參軍的那個背影一模一樣，顧老先生大腦一時空白，在陸清野將將走出房間之際，鬼使神差地叫了聲：&ldo;師兄！是你嗎師兄？&rdo;

兒女孫輩們安撫老先生，直說老先生糊塗了。

陸清野腳步一頓，背影在顫抖。卻不敢回頭，緊緊握住宋蠻的手徑直走出去。

顧老先生看著他，他心中激越，就是師兄，一定是師兄回來了！

師兄，當年你走得倉促，不待告訴你的師弟，黎明之際拋下我們一個人走向戰場。

那會兒沒來得及說的話，如今再說給你聽。

&ldo;師兄！一路保重！&rdo;

陸清野和宋蠻已經走出房間，這六個字，他聽到了。

宋蠻看向身後顧老先生的居室，她閉上眼。

昨晚的流星，她的願望是從此以後他可以不再嘗盡離別之苦。

顧老先生家離酒店不遠，兩分鐘能走到，陸清野沒帶她回酒店，而是到停車場找車。上車以後，陸清野坐在駕駛位置上閉目假寐。

宋蠻坐上副駕駛：&ldo;這是……&rdo;

&ldo;租的車，時間還早，可以去敦煌西邊逛逛，&rdo;陸清野還拉著宋蠻的手不鬆開，&ldo;帶你去吃祁連山的雪水魚。&rdo;

&ldo;陸老師，我們已經從老先生家出來了。&rdo;宋蠻盯著他的手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