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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英朗從褲兜里摸出一隻玻璃藥瓶，放在窗前桌上：&ldo;有藥不吃，故意病著，倒像是我在虐待你。&rdo;

陸柔真胸中也沒有什麼高遠廣達的志向了，索性專門和衛英朗互相折磨。冷笑一聲站了起來，她用一把小團扇擋在胸前，故意閒閒的說道：&ldo;我不吃藥，必是有個緣故在裡面。&rdo;

衛英朗抬頭看她：&ldo;什麼緣故？你若是誠心不想痊癒，何必前些天還要跑醫院？既然醫院都去了，現在卻是不肯吃藥？&rdo;

陸柔真在他身邊憋憋屈屈的過了幾個月生活，現在簡直看不得他：&ldo;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rdo;

若是放在先前歲月，兩人和和睦睦，這樣一句話，必能引出許多笑談。可是此時今非昔比，衛英朗白天在參謀處忙得心力交瘁，又被父親痛斥了一場，此刻哪裡還有心思閒談？陸柔真愛說不說，他懶得問。脫了外衣掛上衣帽架，他又拿起藥瓶仔細閱讀了標籤，確定這藥沒有過期、而且的確對症之後，才將其又放了回去。

到了夜間，兩人還是同床共枕。衛英朗仰臥片刻，伸手試著去摸陸柔真；哪知陸柔真猛然一擰肩頭，是個非常反感的模樣‐‐本來陸柔真在床上是最恪守妻子本分的，從來都是任他所為，可不知這半個月來是怎麼了，性情一天一天的焦躁起來。

賭氣似的收回手，他起身穿了拖鞋，走去外間的躺椅上睡覺。

到了翌日清晨，他照例是早早穿了衣裳，隔著房門對陸柔真說道：&ldo;我現在忙成這個樣子，哪有時間陪你回北京去？你向爸爸替我解釋兩句吧，我想爸爸總能理解我的。&rdo;

陸柔真躺在床上，短促的&ldo;嗯&rdo;了一聲，蓬著頭髮也不梳理，顯然是不怕他看。

及至到了下午，陸柔真梳洗停當了，又到衛夫人那邊告了別，便要啟程北上。臨行之前，她把一隻信封交給屋裡的丫頭玉兒，說道：&ldo;等到晚上二爺回來了，給他看這封信。&rdo;

然後她也不帶衛家的下人隨行，孤身隨著張世林離開衛家。張世林空手陪著她走，後邊隨從拎著大包小裹，全是要帶回北京的各色土儀。

陸柔真下午出發，衛英朗晚上才回了來。進門之後見房內空空如也，他心裡難受了一下，這時玉兒跑了過來，口中笑道：&ldo;二爺，二少奶奶臨走時給你留了封信呢。&rdo;

衛英朗連忙接過信封，心情幾乎有些慌亂。很久沒有接過陸柔真的字紙了，平日雙方嘴裡說話都不中聽，或許信上會有別樣言語？

信封中只有一張小紙條，還是從報紙的空白處隨便撕下來的。上面潦潦糙糙的寫了四個鉛筆字：&ldo;我懷孕了。&rdo;

衛英朗大睜著眼睛盯了這四個字，足足愣了有半分多鐘，隨即彎腰大叫一聲，轉身就要向外衝去。玉兒嚇了一跳：&ldo;二爺，你幹嘛去？&rdo;

衛英朗滿面笑容的轉過臉來：&ldo;我追柔真去！&rdo;

玉兒當即也跟著笑了：&ldo;二爺，你可是喝了酒回來的？二少奶奶下午上的火車，你現在去追？&rdo;

衛英朗收住腳步，定神一想，果然有理。攥著紙條原地蹦了個高兒，他一顆心跳得砰砰亂響‐‐不鬧了，不恨了，都是要做父母的人了，還好意思繼續賭氣嗎？私奔又怎麼樣？愛過聶人雄又怎麼樣？對於要做爸爸媽媽的人來講，那還不都是&ldo;年輕&rdo;時候的荒唐事嗎？

抬手一拍自己的腦袋，他什麼都明白了。怪不得不肯吃藥，怪不得不讓自己碰‐‐自己混蛋了半年多，以後可再不能那樣對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