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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小方”、“老猴子”、“小倩”、“阿猫”、“猪小弟”一样。
因为相熟、相亲,才会昵称,才有小名。不熟不悉陌不相干的,你敢劈面叫他大头、龟囡、鸭屁股么!
就是因为熟悉,所以这干兄弟们都很愿意听这“温老板”的话。
原因无他,也有六条:
一是听了他的话有道理,听了不但可以有好处,也可以得到益处。
二是他的话是经验之谈。大凡是过来人的话,听了可以作借鉴,至少可减免错误。
三是温六迟口才不错,一向把闷话说的很好听,很有趣,一点儿也不闷。他们都喜欢听。
四是温六迟本就是他们的老板,有时候拍着桌子大骂,他们想不听都不可以。
五是温六迟跟他们私交甚笃,他们极乐意去听这样一个良朋益友至交长辈的话。
六是他们心底里本就同情温六迟孤家寡人,让他信口开河的发泄一下也好;再说,六迟的话他们在同感之外,大都十分同意。
四十以后的温六迟也别无大志,纠集了这些人,便开了这家客栈。
开这家客栈可以说是他由来已久的心愿,亦不为过。
主要原因是,温六迟早年游浪江湖、闯荡岁月,去过不少地方,住过不少客栈,从京华名楼到露宿街头,不管马上休歇或餐风饮露,他都试过。
他发现旅人想打一歇息安枕之地,实在太不容易的,就算大都名城的客店住处,尽管门面装饰工夫到家,但里面却不见得能使旅客安息歇脚,反而常是应有的没有,不应有的尽有。
有什么?有时候,客店房里居然有的是蟑螂、虱子、蜈蚣、老鼠、甚至两双乌龟和一条大蟒蛇!
别的不说,要香皂,没香皂,只有一大团黏黏糊糊还冒着泡湿漉漉的胶乳物,听说便是肥皂——你教人怎敢把那不知年前鼻涕还是过时精液的事物涂在身上?
上茅坑,不自行取块砖头垫着下边,你便形同将屁股蹲在粪水上,这还不打紧,横空还飞着粪坑苍蝇,什么绿头的、红头的、蓝头的、金头的全都到齐了,连最新品种色彩斑斓的花头苍蝇,都老实不客气的,各带异味也各揣(它们)“食物”在你脸上、唇上乃至眼珠子上才一驻足,就地大啖起来。
这还不要命,要命的是要厕纸没厕纸,在那种荒疏的年月里,在那种时分,在那儿那样子的地方,你只有三个选择:
一就地取材,用裤子、衣服还是袜子什么。
二还是就地取材,用手解决。
三仍是就地取材,就是用别人用过的“纸”。
不过还有一种方法,倒不必“就地取材”的,甚至是完全“不取材”。
那就是疴了就算了。
不清洁只是脏,一时三刻只是臭,倒不会死人的。
住这种客栈,其惨情可以想见。
温六迟却一一尝遍。
二山雨欲来猪满楼
当然,也有些旅馆、驿站、客栈是有管理的、优良一些的。
但好一些不代表就满意。温六迟住过些客店,总算有草纸、肥皂了,但一口喝送上来的茶,才发现满嘴都是酸的。打开壶盖一看,还没看到茶叶尸,已见浮满了厚厚一层的小虫尸。
就算茶叶是新的,水也不够开;有家茶叶好、水也够沸,但茶杯里的白瓷黏上一圈又一圈的污渍,磨烂指甲刮也刮不去。
茶水都好了些的,也知客人怕蚊子叮,还挂了堂蚊帐。到了入夜,以为有场好觉可睡了,谁知一跳上床去,床板塌了,老公跟女儿还有孩子都跌了个半死不活的;这才把蚊帐一放,谁知天罗地网,连同三百一十二年前的灰尘,一齐罩落在自己一家子的身上,那时始知什么叫做:天网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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