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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茉咬著包子下了樓，喊了一聲：&ldo;賀沖！&rdo;

隱約聽見隔壁廠房裡有人聲，她走進去一看，滿地散落的汽車零件，空氣里是一股刺鼻的機油味，卻沒看見人影。

周茉又喊一聲：&ldo;賀沖。&rdo;

&ldo;別喊了，招魂呢。&rdo;

周茉循著聲音看過去，這才發現被支起來的汽車底下仰躺著一個人，穿著卡其色的工作褲，又只露了半截腿，難怪她一眼沒看見。

周茉走過去，朝地上一蹲，低頭往汽車底下看，卻什麼也看不見。她便繞了一圈，繞去那頭，一蹲下就看到賀沖的頭頂。

&ldo;餵。&rdo;

賀沖沒應，拿扳手緩緩地拆卸著底盤上的零件。

周茉把口中咬下一口的包子嚼完了才說話：&ldo;原來你是修車的呀。這份工作……&rdo;她斟酌著用詞，&ldo;是不是不賺錢？&rdo;

&ldo;還成。&rdo;

周茉心想，樓上的房子家徒四壁，連瓶洗髮水都買不起，哪裡會是&ldo;還成&rdo;的程度？不過男人嘛，一般都是好面子的。

&ldo;你一直在修車嗎？&rdo;

&ldo;這兩年。&rdo;

&ldo;那以前你是做什麼的？&rdo;她聽過不少傳言，尤其還有說賀沖&ldo;出車禍死了&rdo;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賀沖一頓：&ldo;你查戶口呢？&rdo;

&ldo;我好奇，能說一說嗎？&rdo;

賀沖一想，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ldo;當兵、做生意、賽車……什麼來錢做什麼。&rdo;

周茉又想，混了這麼多年，他居然還這麼窮，惻隱之情頓生：&ldo;你除了修車，還會別的嗎？&rdo;

&ldo;除了干好事，什麼都會‐‐讓開。&rdo;

周茉愣住。

&ldo;讓開，你擋著我了。&rdo;

周茉忙往後退了一步。

&ldo;再讓讓。&rdo;

周茉讓出四五步，便看見賀沖手撐著底盤，往前一躥，整個人便從車子底下鑽了出來。他沒穿上衣，光裸的古銅色皮膚上滿是汗水，以她十五年繪畫的經驗來看，這人的骨架和肌肉都相當不錯，拉過來就能當模特。

周茉的臉有點發燙，別過眼去啃包子，假裝沒看見。

賀沖瞥她一眼，看她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倉鼠似的小口嚼著包子，笑出聲：&ldo;你還在讀書？&rdo;

&ldo;讀大學。&rdo;

&ldo;在學校過得很艱難吧？&rdo;

周茉有些不明所以。

&ldo;就你這吃東西的速度，食堂關門了能吃完嗎？&rdo;賀沖走去一旁的車床，把拆下來的零件拿過去與另一個比對。

周茉不以為意：&ldo;細嚼慢咽是好習慣。&rdo;

賀沖拿著零件又鑽回了車下。周茉看他一時半會兒似乎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便捧著包子重新湊過去。

&ldo;你怎麼還待在我這兒？&rdo;

周茉一時沉默，嚼完了一口包子才說：&ldo;不想回去。&rdo;

&ldo;離家出走？都多大的人了。你出門沒帶手機，趕緊回去吧，別一會兒你家人報警了。&rdo;

周茉愣住，急忙去摸衣服口袋，又想起已經換過衣服了。

&ldo;別摸了，你